石家堡,沈靖妤站在门口,望着金漆朱碧的大门,思绪有些飘忽。
门廊下的小厮急忙出门相迎。
“见过姑娘。”
“小哥,你家三少爷可在府内。”
“回姑娘,我家三少在商铺,请姑娘入府稍后。”
沈靖妤点了点头就跟在小厮身后入了府。
厅堂内,晏伯疾步而来,道:“晏伯见过姑娘。”
“晏伯不必多礼,你家三少…”
“姑娘稍后,已经差小厮去请了,近日琐事繁多,六爷分身乏术,也是许久都未曾回府了。”
沈靖妤点了点头,端起身旁的茶水,又问道:“敢问晏伯,石家四少可在府内?”
晏伯一愣道:“四少确在府内。”
沈靖妤大喜,猛地站起来道:“果真?那可否有劳晏伯引荐,妤儿此番就是想多谢四少大义。”
晏伯多有为难道:“不瞒姑娘,四少身子有疾,且不喜叨扰,平素也只有三少能近身,我们这些仆人一般…”
沈靖妤眨了眨眼睛惋惜道:“如此…那…”看了看身侧的竹笼道:“如此那就劳烦晏伯将着竹笼交还石三少,妤儿就告辞了。”
“哎!”晏伯一惊,立马拦住沈靖妤道:“姑娘,莫急,我家三少就要回了,若是他知道老奴待客不周怕是会怪罪老奴。”
“这…”
“府上新来了一个厨子,手艺不凡,尤其是糕点吃食,话说连宫内的御厨都不能相较。”衬着沈靖妤还未反应之计便高声道:“快,拿些点心来给姑娘尝尝鲜。”
沈靖妤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又坐回到靠椅上。
刚刚端起茶碗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妤儿!”石云潇一阵急步而来,额头铺了一层细汗,嘴角仰着明媚的笑靥。
“三少。”递上一杯清茶就福身告退了。
石云潇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抬起眉眼道:“近日太忙,一直想登门拜访,却不想倒是你先来了…”
沈靖妤笑了笑道:“上次入府相借雀鸟,多谢三少慷慨,如今大事已成,特来归还雀鸟。”
石云潇看了看竹笼,伸手接过,递给了小厮道:“举手之劳。”眨了眨眼睛:“我瞧你脸色不佳,可是近日太过操劳?”
沈靖妤微微蹙眉,昨夜回府后她的确不得安枕,脸色有些青白,说道:“无碍的。既然,既然雀鸟已还,妤儿就告辞了。”
石云潇惊慌起来,拦住沈靖妤道:“你难得登一次门,何故就要走呢,不若在我院中逛一逛。”
沈靖妤眉心皱起,思索着找什么由头拒绝。
不由分说的拉着沈靖妤进了花园:“你瞧,这院内的花开的多好啊。”
沈靖妤心绪不宁也无心在意石三少在说什么。
见她不语,石云潇有些焦躁,停在一颗桃花树道:“前些日子路过留仙居,新的了几坛陈酿,掌柜有言是二十年陈酿,就埋在这颗桃花树下…”
“二十年的陈酿?”
“对,二十年的,为了增添风味,我特意让人移栽了这颗桃花树,所谓酒逢知己,看着这满院的春色,在摆上几碟精致可口的小菜,倒上一杯陈年的醉仙酿…”石云潇温声的轻声蛊惑。
二十年的醉仙酿…话说近日她也好久没有畅饮了,又因为元止一事,有些犹豫。
见她踌躇不定便唤来小厮道:“去,把树下那坛醉仙酿启出来。”
“妤儿…?”
“那,那就叨扰了。”
石云潇松了一口气,此时,一个小厮急忙跑来。
“爷!”
石云潇微微蹙眉。
小厮退至一侧。
“妤儿,你且等我一下。”
沈靖妤点了点头。
石云潇问道:“何事。”
小厮在石云潇耳侧低语寒暄了几句,石云潇眉头深锁,屏退了小厮,回到沈靖妤身侧道:“铺面有些琐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妤儿在院内稍坐片刻,如何?”随后吩咐小厮端来了佳酿和精致的小菜。
石云潇深深的看了沈靖妤一眼道嘱咐道:“你莫要多饮,等我回来。”
“恩。”
说罢,石云潇与小厮一同离开。
见石云潇远走,沈靖妤启了酒封,一股肆意的酒香扑面而来,沈靖妤贪婪的汲取着酒香,眯起眼,大喜,二十年的陈酿…说着就倒了一杯,放在鼻翼间,嗅着酒香,花香迷人眼,酒香醉人心。
心想,自己只喝一杯尝尝鲜。
一杯入喉,便是一杯接着一杯,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白,透过一双清冷疏远的眸子,他一身白衣立在百花之间,眉眼清淡,低眉浅笑…
沈靖妤心口一滞,不由得伸出手。
那人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了,慌乱起身间,打翻了酒樽,啪的一声。
循着恍惚而去:“阿止…”
步子有些踉跄,自觉愈走愈加清幽,身侧的百花变成了一排高耸的绿竹,随风摇曳的竹身,落下片片枯黄的竹叶,眯着醉眼,穿过半圆形的拱门…
拱门之上闲园二字,赫然醒目。
青石板的小路栽种着各种奇花异草,相较与前堂的奢华,此地处处透着清幽,娴静,像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去处,四周满是花香草香,心旷神怡,走着看着也不知走了多久,脚下像是被什么一个踉跄,半跪在了石板上。
钝痛让她清醒了几分,抬起头远远瞧着不远处一片火红之下立着一方竹屋。
好奇的张望着,却看不真切。
突然耳边疾风而过,一柄利刃带着寒光架在了脖颈之间,一片冰凉,顿时醉意全无,定睛一看,一黑衣男子手持长剑立于身侧。
“何人!擅闯闲园!”
沈靖妤突如其来有些吃惊,久久不语。
“你是何人!”黑衣人又问。
“我…”
此时,不知从何处又出现一个黑衣人,只见那人一身黑色软甲,一块黑色半面罗刹面具盖住了五官,单手持剑,面色清冷,双目如钩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目光落在自己腰间,微微蹙眉对着身侧的黑衣人大喝一声:“疾风,退下!”
黑衣人微微点头瞬间消失不见,随后,男子半跪叩拜道:“影卫首领承影见过主母。”
“主母?”沈靖妤眉头紧锁,影卫?都说石府多养有影卫,不由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黑衣人,此人竟是影卫?
半眯着惺忪的醉眼,伸出手指着承影:“你…”
“小人管教不严,冲撞了主母,还望主母见谅。”男子叩剑半跪行礼。
沈靖妤赶忙起身,道:“那个,我无事,原就是我乱闯这才惊动了影卫:“你…先起来罢。”
“谢主母。”
沈靖妤尴尬的苦笑:“原是我,擅闯了。”说着俯身行礼。
承影一愣:“使不得,承影受不起。”
四下打探便问道:“此地,是何处。”
承影欲要作答,身后传来一声询问:“何事?”
回身后退,行礼道:“见过四少。”
沈靖妤怔在原地。
一身橘红色的长衫,用金线的密织着菊花绣文,腰间月白色的嵌宝腰带,悬着一方玉佩和香包,一双素底的软靴上用白色银线绣着菊花瓣纹。
目光上移,面色素雅,眉眼清秀,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浅黄色的发带挽起,他端坐在木轮椅之上,嘴角带着浅笑,眼神澄净,相貌与石云潇竟有八分相似。
他缓缓而至,身后是一大片粲然的菊花,肩头落着一只雀翎鸟。
若,石云潇是人如温玉,那此人大抵就是人淡如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