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那你回头寻个账本，一笔一笔，好生记着！”
苏云月笑看着镜子里的少女，见春华红肿着一双眼眶，心知她难受，但她又不想叫自己担忧，便陪着她说笑。想来，前世直到春华去世，她二人便不曾分开过，比起旁人，春华才是陪伴她最久的那个。
她不是不难过，可她明白，春华在她身边，反而不安全。去到那个地方，无论如何，都会活着。
……
卯时过半，墨竹便带着春华从后门离开，春华心下有些忍不住，又怕自己舍不得苏云月，特意叮嘱苏云月不要去送。她看她看见苏云月目送她远去，会忍不住跳下马车来。
春华百般请求，苏云月总算是应了下来，只让墨音去送别她。自己则独坐在屋内的书案前。
墨音折返回来时，直直地进了房间，瞧见苏云月垂着头坐在书案前，拿着笔一动不动，犹豫了一瞬，上前道：“小姐，春华已经走了。”
“唔……嗯。”苏云月应了声，明显的心不在焉。
“小姐……你、你开心点儿，春华是去学艺，只要她好好学，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墨音想到春华临走时不停地同她交代苏云月的喜好和习惯，心下一阵酸涩，可看着苏云月那副黯然模样，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转，便换了一番言辞，奈何她又不会安慰人，思来想去便这么干巴巴两句。
“嗯，我知道。”苏云月拿着笔的手重新抬了抬，大脑却一片空白，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前世的那些事。
春华死的时候，她未曾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等收到消息的时候，春华已经咽了气，尸体血淋漓的一片，她当时本就病着，瞧见那样不声不响也不动的春华，只流了一滴眼泪，便昏迷了过去。
如今想来，前世她实在是没什么出息，直到死也没能给春华报仇。
而那时候，春华忽然惨死就好像是一个讯号，一个代表灾难的讯号。因为在那之后不久，哥哥便出了事情，在之后，尚书府和将军府出事同时。前世，程叔叔至死都是大将军，并未封过什么西武侯。
在后来，她便被扣上了各种罪责打入水牢，如今想来，她委实愚蠢至极，满尚书府连哥哥嫂嫂的一双儿女都被连罪问斩，偏偏苏云兰活了下来，这该是多不寻常的事情？奈何，她那时竟天真的以为，这是拓跋烨顾念着她，方才饶了苏云兰一命！
如今想来，真是可悲可笑！
“小姐！”见苏云月“啪”地折断了手中的毛笔，墨音顿时惊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苏云月尚未有所觉，顺着墨音诧异的目光垂眸，看到手中被这段的毛笔木然一惊，在看看溅到身上的墨汁，不由一慌，忙扔了手中的断笔，寻帕子来擦身上的墨汁。
墨音见状忙过来帮忙，一边帮苏云月擦墨汁，一边道：“这可是上好的墨汁，这帕子也擦不下去，小姐还是快快脱下来，回头奴婢拿皂角洗一洗。”
苏云月闻言点了头，便有墨音伺候着换了衣裳。
“这毛笔的竹筒可是上好的湘妃竹制成的，最是结实耐用，小姐平日里这般柔弱，今日里竟是徒手折断了它，实在是厉害！”墨音为苏云月系着衣服上的流苏，感叹道：“莫非是小姐日日拿笔作图，日子久了，锻炼出了手劲儿？”
苏云月原本正在出神，听见这话不由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莫非是容琛昨日教导她修炼玄灵诀起了作用？可容琛不是说玄灵诀是以柔克刚么？
暗暗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略有发红的掌心，想来，是她思及前世，心下恨意深重，这才力量徒增吧！
这般想着，苏云月也不在执着。
……
“诶？那小丫头呢？平日里不是很勤快么？今个儿怎的瞧不见人影了？”阿蛮一大早来听月阁蹭饭，四下里瞅了好几眼也没瞧见春华，忍不住问了句。
苏云月低垂着眉眼喝粥，闻言淡淡道：“怎么？你想她了？”
“我想她？”阿蛮撇嘴，“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我又没疯没傻的，想她做什么。只不过见不得她偷懒而已！”
苏云月抬眸瞧她，轻笑了声，自顾自的盛了粥，这才道：“那恭喜你了，她今日回乡探亲去了，段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来，这整个儿尚书府，没人敢同你吵架了。”
“啊？”阿蛮愣住，脸上不见丝毫欢喜，呆呆地看了苏云月好一会儿，方才道：“她不是你的贴身侍女么？按理说不能离开你身边的啊，你、你怎么还会允她回乡探亲啊！”
时值墨音进来送东西，闻言笑道：“我家小姐最是亲和，都能允你住在尚书府，自然也会允春华回乡探亲，你若愿意，我家小姐说不定还能送你出嫁呢！”
苏云月好笑地弯了嘴角，倒是阿蛮红了脸，恼道：“胡说什么？谁要出嫁了？！”
墨音同苏云月对视了一眼，抿嘴笑了笑，放下东西便起身出去了。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是什么态度？！欸？谁让你走了，给我回来！”
在阿蛮不满的声音中，墨音的身影渐行渐远，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小厨房的门口。
“你……”阿蛮气结，奈何如今不是墨音的对手，心下一时憋了好大一口的闷气。
苏云月喝完了粥，道：“你若在磨蹭，我可就要走了。”
阿蛮正气呼呼地盯着厨房门口瞧，闻言猛地回头，道：“你要去哪儿？”
“我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苏云月浅笑。
“你……你这是什么回答？”阿蛮拧着眉头，那模样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孩，顿了顿，像是放弃了一般，软了语气道：“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哦，对了，如今春华不在，你回来的时候，还会带糖葫芦么？”
苏云月愣了一下，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下好笑，点了点头道：“糖葫芦么？也不值什么钱，想来碰到就买了。唔，还有糕点。不过……”见阿蛮神色转喜，语调陡然一转。
“不过什么？”阿蛮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神情忐忑的盯着苏云月。
“你要帮我一个忙。”苏云月顿了顿，道：“你若帮了我这个忙，我回来的时候，去飘香楼打包你最喜欢的紫薯饼，你觉得如何？”
“成交！”阿蛮眼神猛然一亮，都不问苏云月是什么忙，便兀自拍了苏云月的手答应下来。
“你都不问问我，到底让你帮什么忙么？”苏云月好笑道。
“嗐，你能让我帮什么忙？”阿蛮夹起一个蒸饺放入嘴里，满不在意道：“再说了，我是谁，我可是阿蛮，那老妖婆都不能奈我何，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我，你且随便说一说，我定不叫你失望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