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云兰忙收敛了难过神情，挤出笑脸道：“姐姐别恼，我不自责便是。”
“这才对。”苏云月笑起来，道：“当日夜公子救了我，我对他自是满心感激的，按理说着夜公子住在尚书府，我该日日去探望陪他说话解闷才是，可偏偏我这心里难受，一瞧见夜公子，便想起那日里的事情我，晚上回去便要做噩梦，所以，这才想摆脱你替我去照看夜公子。”
苏云兰诧异地瞪大了杏眸，万万没想到苏云月来找她是为了说这件事。
苏云月对她的惊讶恍若未觉，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该晓得，我是极其不愿意欠下这人情的，可偏偏我自己心里又难受着，这才来麻烦你，左右我们是亲姐妹，你若能代我去我这心下也能稍安一些。”
“毕竟，外人的人情不好还，可你是我妹妹，我平日里疼你，自不会那般愧疚难受，你觉得呢？兰儿？”
苏云月语调既温柔又亲切，一如往昔教导她读书写字的模样。
苏云兰有些恍惚，恍惚回到了小时候，扎着总角的苏云月坐在她面前，指着书本上的字诗词一句一句同她道：“兰儿，跟着姐姐读，蒹葭苍苍……”
她瞧着她柔美的容颜，便跟着读：“蒹葭苍苍……”
“对，就是这样，我们继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那个时候，苏云月就是这么一句一句教导她的。
思及往事，苏云兰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回过神时，便听见苏云月说：“你若不愿，就当姐姐没说过，左右你是我妹妹，至于这恩情，自是有爹娘在……”
“我愿意。”
她开口，抬眸看向苏云月，反抓住她的手道：“我愿意的，姐姐，只要能帮到姐姐，我都愿意的。”
苏云月见她答应下来，凤眸弯起，缓缓笑了。
“我就知道我们兰儿最心疼姐姐了。”
……
从茹梦阁出来后，苏云月直接回了听月阁。
“我有些疲乏，先睡一会儿，午膳若是有人来请，便帮我回了，等我睡醒简单吃些就成。”
踏进听月阁院子后，苏云月一边吩咐春华，一边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子。
她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时分，彼时西天边的霞光极盛，苏云月从床上爬起来，唤了几声春华，这小丫头便快步推开门跑了进来。
“我有些口渴。”
许是睡得太久，苏云月嗓音有些喑哑，春华闻言忙倒了水端过来递给她，见她喝完，又问：“可还要了，小姐？”
苏云月摇摇头，问：“在我睡着的时候，可有什么事情？”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春华将杯子放回到桌子上，走回来在床边坐下，笑着道：“倒是小姐料事如神，午膳前的确有人来请小姐，说是夫人设宴感谢夜公子，叫小姐过去，奴婢同她说小姐疲乏方才睡下，她这才走了。”
苏云月点点头，想起从梅三娘那里得到的幻堇花种子，怕隔得时间久了自己忘了如何种植，便叫春华给自己找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裳换上，又吃了几块点心，这才出门命人寻了铲子锄头和草木灰，在院子里辟出一块地来，和春华春叶一起，将种子种下，又交代了浇水和施肥的时间和次数，这才松了口气。
等做完这一切，西天边的云霞被青灰色的天际吞噬地只剩下一个裙摆模样。
苏云月昂着头怔怔瞧着，站在她身旁的春华、春叶见状也好奇地望过去，可丝毫没瞧出什么来，
两人正面面相觑时，忽地听见苏云月问：“你们觉得那云霞像什么？”
春华蹙着眉嘟囔：“奴婢觉得云霞就是云霞，不像是什么啊。”
春叶笑起来，道：“我倒是觉得像是池子里盛开的荷花。”
苏云月笑起来，“对了，像是荷花。”
须臾，她收回目光看向春叶，见她面上带着笑意，忽地开口问：“春叶，你今年多大了？”
春叶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奴婢比小姐年长一些，如今已经十四岁了。”
“十四岁了么？”苏云月神情有些恍惚，略思索了一番道：“我记得春叶来我院子里的时候，才这么高，还是个小丫头。”
春叶笑起来：“那时候小姐也是个小丫头呢。”
“是啊，一转眼就长大了。”苏云月忽然有些感慨，却没有再说什么。
春叶也识趣的不言语。
倒是春华心下有些奇怪，总觉得小姐今日感慨良多，可瞧着她心情有些沉闷，便也没有多问。
苏云月隐约记得春叶都春华一般都是家生子，不同的是，春华的娘亲是严思禅的贴身侍女、陪嫁丫鬟，后来又是苏云月的奶娘；而春叶的父母祖辈一直都是苏家的仆人，她的祖父祖母以前是负责看顾苏家在庐州的田产的，而便春叶的父母以前则是在尚书府伺候的。
苏云月六七岁的时候，严思禅便想着给她和苏云兰寻几个丫鬟同她们一道长大，如此日后才能对她忠心，从外面选她不放心，便从家生子里选了几个，而春叶便是第一个被选上。
严思禅的打算便是每个人安排六个丫鬟，日后待她们出嫁，可带去夫家帮衬着她们。因两个人自幼便有一个小丫鬟，便又挑选了十个。
分到苏云月这里的是春叶、春香、春雨、春歌、春燕，分到苏云兰哪里的则是夏临、夏梦、夏樱、夏芝、夏露，至于夏芬，则是苏云兰奶娘的女儿。
而真正留在苏云月和苏云兰身边伺候的只有春华、春叶、春雨、春香和夏芬、夏临、夏梦、夏樱，至于春歌、春燕和夏芝、夏露，则交由严思禅的陪嫁青莲姑姑教导。
毕竟世家的陪嫁丫鬟不光是要对主子忠心，还需要会很多东西，如此在陪嫁过去后，才能帮衬着主母更好的管理阖府上下。
前世，苏云月直到出嫁前才看到春歌和春燕，不同于春华和春叶的跳脱性子，这两个丫鬟被青莲姑姑调教的中规中矩，虽不善言笑，却也是极其能干的，若不是有她们在，最初嫁给拓跋烨的那段时间，只怕是更难熬。
苏云月盘算着，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她在今年腊月时便能瞧见这两个姑娘了，只是前世这两人是因为她要嫁给拓跋烨才回到她身边，今生她断然不会嫁给拓跋烨，如此，她便说不准这两人的归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