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玲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不瞒小姐，我近日忙碌，尚未想过这件事，而且，我近来也未曾见过娘亲。”说到最后一句，神情里难掩失落。
苏云月打量着她的神色，略想了下，道：“不如，你去尚书府吧，你娘亲也在尚书府，而且尚书府人多热闹，你去那儿，我也放心。”
“尚书府吗？”杨玲神情茫然，迟疑了一下，道：“可我并不是尚书府的丫鬟，去尚书府，是不是不大好？”
“这有什么？”苏云月嗔笑，道：“你虽不是尚书府的丫鬟，可你是我的掌柜不是？你去尚书府，谁也说不了你的不是，而且，尚书府素来和睦，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你只管放心。对了，回头我让墨竹送你过去。你啊，等忙完了，看看有什么想给你娘买的，也好买了一并带回去。”
见苏云月三言两语便将一切安排好，杨玲说不出的心安，亦是说不出的感动。
鼻尖再一次酸涩，眼眶里很快便噙满了眼泪。
“小姐，谢谢你……”杨玲说着便跪下来，朝着苏云月行了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苏云月忙起身上前，将杨玲从地上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以后莫要如此了。”
杨玲脸上留下两行泪，连连点头后，强忍哭泣道：“若非有小姐，我和娘亲说不定熬不过这个新年便不在人世了，多亏了有小姐，我和娘亲才能这般体面的活着。”
“这哪儿里是多亏我？这是多亏你自己！”苏云月拍了拍杨玲的手，拉着她行至椅子前坐下，道：“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话落，笑了下，道：“若是当初你不争取，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切，你要感激你自己。”
杨玲哭着笑了，道：“那是因为遇见了小姐，若非是遇上了小姐，我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是不成的。”
苏云月温柔笑了，道：“人啊，莫要给自己设限，虽说宿命天定，可那也要看自己的造化不是？”话落，见杨玲忍着眼泪点头，心下叹了一声，拿出帕子给她擦泪，又劝道：“明日里就是年关的最后一日了，可莫要在哭了，不然，叫你娘亲瞧见还以为你受了多大委屈呢！她与你性子不同，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到时候说不定私下里怎么担心呢！”
杨玲连连点头，伸手摸了眼泪，道：“小姐放心，我一定不叫娘亲担心。”
见她这般，苏云月弯着嘴角温和地笑了，心下却是说不出的心疼。杨玲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大的姑娘，没了爹爹，又没了撑腰的人，在牙婆那儿努力为自己争取，后当了掌柜更是兢兢业业。她不在上京城的那段日子里，这个姑娘怕是不知道怎么忧心忧虑呢！
想到这儿，苏云月心下又是一声叹息。
……
从玲珑衣阁出来，苏云月穿着一身裘衣，沿着长街一路走。
上京城已经接连几日未曾下雪，虽出了太阳，可到底是冷的。虽无风，却也干冷的厉害。
墨音跟在苏云月身后，原以为苏云月要回容王府，却不成想，苏云月竟是一路走到了水胤然的住处。
“小姐，你怎么来这儿了？”待发现来到水胤然府上后，墨音微微一惊。
“敲门。”苏云月并未答复，只淡淡吩咐了一声。
墨音点头，抬脚上了台阶，咚咚咚地瞧了三下。
“谁啊？”
伴随着脚步声，竹枝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即紧闭的院门被从里打开，露出竹枝那张熟悉的小脸来。
“苏大小姐？是你啊？你怎么来了？”竹枝疑惑，话落，又觉得称呼不对，蹙了蹙眉，道：“对了，苏大小姐已经嫁给了容小世子，如今不能再喊苏大小姐了，该喊世子妃了！”
见他这反应，苏云月弯着嘴角笑了，道：“你愿意喊什么，便喊什么就是，对了，你家公子呢？可曾回来？”
竹枝点头，道：“回来是回来了，不过，现下里不大方便。”
苏云月诧异，问道：“莫非你家公子又在洗澡？”
“这个倒没有。”竹枝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抓了抓头发，道：“如今天寒，苏……世子妃先进来暖和暖和吧，我这便去回禀我家公子。”说着，将院门打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苏云月和墨音一前一后抬脚进去，竹枝探着脑袋四下里望了望，见没什么人出没，这才关上了院门。
“世子妃，你先在这里等上一等，我去回禀公子。”竹枝将苏云月和墨音带去了燃着火炉的耳房，这才快步往水胤然屋子里跑去。
“公子，公子，苏大小姐……哦不，是世子妃，世子妃来了！”
屋内，纱幕重重，水胤然正坐在床上闭目调息，竹枝推开门从外面进来，轻声回禀道。
明明是寒冬腊月，屋内虽燃着火炉，却也不至于太热。而水胤然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闭目运功之时，汗水不停的涌出来，皮肤可见之处，皆是细密的汗珠。
听到竹枝的话，水胤然并未立刻出声，反而是一动不动。
竹枝也并不着急，只垂首规矩的站着。
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水胤然方才调息收功，缓缓睁开眼，隔着层层纱幕道：“我知道。”
“那公子，要不要让苏大……世子妃进来？”竹枝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听见这话，坐在床上的水胤然猝然皱了眉，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就连放在双膝上的手都蓦然攥成了拳。
察觉到房间内的气流波动，竹枝木然缩紧了脖子，神情越发恭敬，却是越发垂了头，就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这种诡异阴沉的气流总算是消散，竹枝尚未松口气，便听见水胤然道：“还不去将人请过来？”
听见这话，竹枝脊背蓦然一凉，只觉得一股凉麻蓦然爬上尾骨，随着脊椎瞬间席卷全身，只短短一瞬，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蓦然打了个哆嗦，忙不迭的道：“我这就去！”话罢，缩着脖子快步往外去。
“苏大小姐，我家公子请你过去。”竹枝一路匆匆跑进耳房，急声同苏云月道。
“多谢。”苏云月转身向竹枝道谢，见他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心下疑惑，尚未出声，一旁的墨音便惊奇道：“你怎么出了一脑门的汗？这耳房距离你家公子的住处，也不远吧？”
“我热！不行吗？”竹枝不满的反驳，话落，又换上一副笑脸对着苏云月道：“我家公子就在屋子里等着苏……世子妃呢！”
“嗯。”苏云月点头，这才抬脚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