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城以西,有一座城叫梨州城,这是去北方必经的城池。此时,在距离梨州城门数里的地方,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公子,马上就到梨州城了,您二位看是继续走,还是去城里稍作歇息?”车夫对车内的客人说道,旁边的小厮从包袱里拿出一些钱来递给车夫。
只听见车内的人说:“进城,过几日再走。”
马车向北再找两月就到齐越的边境了,边境那边是一个叫做崦之的国家,他们会一直向北走直到找到她。
自从源霖离家后,源母每日都在祠堂祈愿,短短一个半月,这位母亲就苍老了许多。
“源家的列祖列宗啊,妇人源文氏在此祈求,求列祖列宗保佑霖儿,平平安安地回来。”
丫鬟玉麝在一边候着,也不打扰。
这时,源霖的父亲过来了,门外的丫鬟并没有进去通传,就像是早就约定俗成了。
“老爷……”
“嗯。”
源父在祠堂外徘徊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进来。丫鬟也没有过分招呼,自从源霖走后,府里的人从来不敢在老爷夫人面前提起这位少爷,生怕触怒了他们。这几个月以来,整个府里都冷清了起来。马上就过年了,却丝毫没有相府大家的热闹。源父又回了书房,他叫来了管家。
“常山,你去吩咐,暂且把尚书府的事情搁置下来。”
“是。”常山并不退下,接着又说,“听说,白家的小姐还没有找回来,老爷是不是……”话没说完,门外就有人来了。
“老爷……”
“进来吧。”
这时,家丁进来对常山说了些什么又走了,由常山将话传给源父。
“老爷,白家来退亲了。”
“知道了。”
源家家宴那晚,他们已经给源霖定了亲,定的就是尚书府白家,因着两家世代交好,也为了将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看在两家是儿女亲家的份上,白家也能保全源家一家老小,可到底天不遂人愿。
“老爷,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
源父似乎已经看淡了,其实他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来交给常山。
“把这封信送给霖儿。”
“是。”
常山接过信,信封上的字迹没有干,还是源父刚才写的,他也每天牵挂着自己的儿子,即便就在前不久他才刚写了信去。
“你去叫城儿好生作陪,我这就过去。”
“是。”
常山拿着信离开了书房,源父单独坐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做,这才出门去了。只要他的夫人能够不再忧心,只要他的儿子能够回来,尽管那女子的来历再不明,源家也会接纳她。
这天,源家的前一封家书也送到了,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过来将信递给源霖。
“少爷,府里来信了。”
“拿过来。”
另一个小厮取了信,他们是两天前追上源霖的,那是源霖在梨州城里落脚的第三天,源父派了他们来照顾源霖,如今也在帮忙找人。源霖接过信,这是一封来自父亲的家书,父亲终于不忍心他四处飘零,送来了她的消息。
“哈哈哈……”
霖读了信后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吸引了无数行人驻足,也吓坏了身旁的小厮。只因信中言明那她已经回了歧城,可她不愿意回源府住,依然住回了四方客栈。
“少爷,怎么了?”
“去套马。”
“是。”
这封信,不过是源父为了让源霖回家编造的,至于那女子的踪迹,他根本就无从得知,源霖却信以为真。即便没有这封家书,源霖还是找不到那女子,虽然他人已经在梨州,也只需一天的行程就到神女峰,因为她始终就不曾回家。
“少爷我们去哪?”
“回家。”
“咱们不找月姑娘了吗?”
“不找了。”
他明明嘴上说着不找了,脸上却笑开了花,小厮也是莫名其妙,只是想着要回家了心里也很兴奋。
“好的,少爷您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回来……”
此时,人群中一位姑娘跑了过来,看着围观的人群也不明所以,她走近源霖的身边,见他几乎欣喜若狂的样子,已经猜到一些。
“有什么好消息吗?”
“我们不用找了,她回家了。”源霖说。
“真的吗?”
“嗯。”
听到这个消息她也同样高兴,没一会儿两辆马车就过来将人都载了去。
“您二位坐好了……”
车夫很和善,虽说还没好好歇上几天又要返程,连他也颠簸得有些水土不服,不过雇主从不还价,任凭他要了价去,酬劳还是很丰厚的,车夫想着便一心赶车。
“驾……”
一出城马车就加快了速度,车轱辘压在黄土路上,发出嘎哒嘎哒的声响,几乎掩盖了马蹄的声音。
“我说吧,月姐姐肯定会回去的,你还不信。”
白婵不愿独行,源霖拒绝不过,于是两人一路来了这里。这一路上,两人也偶尔有小打小闹,也算是同过甘苦了。
“嗯。”
源霖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激动得恨不得马上飞回去,纵使千山万水,此时也全不觉辛苦。
“咱们半个月就到岐城了。”
“不用这么久,我让车夫快点赶车。”
白婵认真地看着源霖,自己这次逃出来也不是想象的那么无聊,反而还有意外收获。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白婵问他。
“什么?”
源霖也向她说了许多关于那女子的事情,白婵也知道得七七八八。
“你们会成亲吗?”
“嗯。”
他一定会让她幸福的,家宴那晚他就已经打算在长辈面前向她提亲。一回去他就会把还没来及说的故事全都告诉她,她从来都不是谁的替代,想到这里他不禁又露出了微笑。
白婵也跟着笑了。
“那祝福你们了。”
“谢谢你,婵儿。”
“不客气。”
她一直注视着源霖,也同样高兴。
“我们回家了。”
“嗯。”
她也要见见那位叫月儿的姑娘,是什么样的女子呢?她很好奇。又想到回去就要面对家里的长辈们,还有他们说什么也要让她嫁给的那个人,白婵很是烦恼,只是她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源霖。
官道上,马车拖着长长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里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