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是做什么？”
翟睿霖沉脸沉声。
男人的出现，那宫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故作惶恐跪地：“奴婢见过皇上！皇上恕罪！”
翟睿霖睥睨了宫女一眼，甩开宫女的手，一把将玉玲珑从地上拉了起来。
瞧见玉玲珑的嘴角已经被扇得出了血，眸底微暗。
“皇上……”玉玲珑顺势楚楚可怜地依偎在了男人的怀里，带着哭腔，好不惹人怜惜。
将男人的心疼尽收眼底，奚鸢眸底掠过讽刺。
所以他将自己留在这宫中，究竟为何？
这么一抹白月光，还有闵蕙兰那么一朵解语花，这个宫里，是差她一个人与他吵架么？
这个时候，她还不清楚，强大的占有欲，究竟会把一个人变成怎么样可怕的模样。
“我做什么 ，难道皇上看不见吗？”奚鸢静静地立在一旁，与男人对视，毫不示弱，“不就是教教静妃，这宫里头的规矩么？”
“邢夫人尚且知道，我未说平身，不敢起身。这静妃倒是先行而起了，怎么，是在这宫里头掌事惯了，瞧不上本宫这个皇后，还是觉得静妃在这宫里头比本宫高人一等？”
“既然如此，那这个皇后，静妃来当便是了。皇上这就下道旨意好了，本宫随时让贤。”奚鸢微微扯了扯唇角，“当然，皇上的圣旨，我也自然不敢违背的。您尽管下旨便是了。”
闻言，翟睿霖顿时脸色阴沉，“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不是皇上怪罪于我惩处静妃么？我只是端正了我的态度，若皇上觉得我错了，那我便是错了。任凭处罚。”
奚鸢微微偏过脸，不甚在意又一副你开心就好的神情，气得翟睿霖竟然一口气憋在胸口，一下子没有提上来。
“皇后娘娘方才见着皇上也没有行礼，若是照着皇后娘娘说的规矩，那皇后娘娘您不也……”玉玲珑身旁的寻芳适时地开口。
“也什么？”奚鸢转过脸来，瞧着寻芳，语气神情皆是冷意。
奚鸢将目光幽幽地落在了寻芳身上，“静妃当真是教导有方啊，就是身边的一个宫女，也能够说本宫的不是了。倒是个忠心护主的。”
浅笑盈盈夸奖的话，叫寻芳感觉背心一凉，看了一眼玉玲珑的眼色，连忙跪地：“皇后娘娘息怒，奴婢知错！还请娘娘恕罪。”
“跪什么呀？有什么恕罪的。你说得也没错呢。”奚鸢唇角上扬，浅浅的笑容，像是那湖面被渡开的涟漪。
只是这话，倒是叫寻芳和玉玲珑摸不着头脑了。
“我不曾行礼，那皇上怪罪么？”奚鸢转过头，望向翟睿霖，“若是皇上怪罪的话，我甘愿受罚的。这小婢女说得当真不错的，这宫里的规矩是不能坏的。不如皇上便重重地罚我吧？”
翟睿霖摸不清奚鸢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双凤眸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定在此处一般。
男人拧眉未语，就这样凝视着她。
瞧着这阴沉的脸色，愠怒的神情，玉玲珑心中一喜，这翟睿霖是动怒了，看来这苏奚鸢是往上撞对了。
却不料，奚鸢又缓缓开口：“本宫相信，有本宫这个不懂规矩的皇后作伴，静妃想来也是不会孤独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玉玲珑脸色微变。
“难道方才皇上过来，静妃行礼了么？”
“我当时……”
“本宫就问你，行礼了么？”奚鸢打断她的解释。
玉玲珑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她当时被奚鸢的宫女押着，虽然是不能动，但也并不是不能言语，何况，翟睿霖来了，宫女也就撤了力道了……
不管是何借口，改变不了她确实没有行礼的事实。
“本宫问路话呢！”奚鸢的语气徒然凌厉。
玉玲珑心头一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不——曾。”
得到了答案，奚鸢的神色瞬息一变，面朝翟睿霖，莞尔一笑，“所以，还请皇上降罪吧！”
翟睿霖瞧着眼前的苏奚鸢这张笑脸，怎么看，怎么头疼。
“你闹够了没？！”他低吼一声。
“闹？皇上也觉得我这是在闹？”奚鸢敛起方才表面的笑意，恢复了一脸的冷然，“怎么，就许皇上闹脾气，不准我不爽快吗？这大祁还没有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要打要罚皇上随意，若是现在想不出什么惩处来，那便等皇上何时想清楚了，再自己来夜合宫拿人吧！本宫累了，就先告退了。”
说完，奚鸢朝翟睿霖低低一福身，然后越过男人，径直离去。
留下翟睿霖和玉玲珑，还有一直在旁边战战兢兢的孟绮芙一脸茫然，风过两回，都不曾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翟睿霖回过神，才叫人去宣太医，然后叫人送孟绮芙出宫回府。
等他安抚好静妃后，从兰芷宫出来，翟睿霖满怀怒气地回到朝勤殿，又是摔了一个茶盏。
“皇上息怒！”云公公连忙叫人换一杯茶，然后差人打扫了这碎片。
“息怒！息怒！朕这一日日的，都在息她的怒！”翟睿霖阔步走向里间，坐在那榻椅上，胳膊搭在那榻上的小桌子上，狠狠地拍了拍，震得那桌上的茶盏都颤抖发出了颤音。
“她倒是好，不见消停！脾气一日日的见长！先前一见不过大吵一架，现在连朕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真是反了她了！”
云公公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翟睿霖生气，不吭声。
半天没有声音，翟睿霖微微偏头，瞥了一眼云公公，“你怎么不说话？”
云公公这才上前，“回皇上，老奴是觉得，今日皇后娘娘本意并非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反而是，皇后娘娘把皇上放在心里了的。”
“把朕放在心里，才在静妃，宫女，还有那个外臣的家眷跟前这般与朕发脾气？”翟睿霖冷哼一声，“那倒是是真把朕放在心上了！”
“皇上。”云公公语重心长地问：“皇上可还记得，娘娘走之前，说了什么话？”
“说什么？”说到这个，翟睿霖心中更是有气了，“说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叫什么朕自己去夜合宫拿人！”
说着，他又是“嘭”地一声，一拳砸在那小桌子上，“看来还是朕对她太纵容了！”
“皇上，娘娘说您闹脾气，您可知她指的是什么？她说的不爽快，又是为什么？”
闻言，翟睿霖不甚在意地回答：“还能有什么，从她入宫，她那日爽快过？又何时觉得朕没有脾气？”
“皇上……上一次，您与皇后娘娘不欢而散，是从刑府回来。这一回娘娘与您闹，是因为静妃娘娘……”
云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翟睿霖的神色，“当日，皇上在刑府为何与娘娘不愉快？今日娘娘便是为何与皇上不爽快了。”
听后，翟睿霖微微一愣。
拧眉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后，才抬眸，望向云公公，“你的意思是……”
苏奚鸢吃醋了？
云公公面容含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是与不是，而是说了一句，“从前，皇后娘娘何时让您去夜合宫的？”
翟睿霖面色一喜。
可又突然收敛起来，眉心紧锁。
可是苏奚鸢她怎么会……
这么久以来，她对自己抵抗，排斥，嫌弃，恨不得他最好赐旨，废了她的后位，让她出宫后自由自在，自由飞翔，离他越远越好！
可今日她的行为和话语，细想下来，确实……
翟睿霖面露迟疑，疑惑，不敢相信，又隐隐带着几分期许，还有几分暗暗的欣喜。
……
兰芷宫。
“娘娘……”万春望着玉玲珑那娇嫩的肿起来的脸蛋，满是心疼。
同时又满是不满与愤懑，“她都在皇上面前那般嚣张了，皇上竟然能够容忍！”
玉玲珑由着万春给自己敷脸，冷笑一声，“嚣张算什么？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她打皇上的回数还少么？”
“若是就这么点小事，皇上便忍不了了，又怎么会是他心头念念不忘的朱砂？五年生死未卜也要空着后位等她回来，你瞧瞧，自打她回来之后，这后宫中，那些个她的替身，皇上还可曾去过？”
翟睿霖的心思，玉玲珑再了解不过了。
这个皇后之位，就算她不想坐，皇上心里也是非她莫属。
“可是皇上以前是最疼娘娘的，如今娘娘两度被她这般欺辱，皇上都不曾怪责于她！”万春说着都觉得愤懑不已，满心满怀的都是替玉玲珑委屈。
“本宫算什么？”玉玲珑眼底闪过自嘲与浅浅的悲伤，冷嗤一声，“你没瞧见太后都在她那里栽了跟头吗？比起太后，本宫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说到太后，万春立马就默了声。
堂堂一国太后，竟然给一个死人下跪，这本就已经够折辱了。
何况，那还是太后恨得牙痒痒的，玉家的仇人！
这般想想，虽然感觉心里好受些，但是总归是自家主子受了委屈。
不由得嘟哝了一句，“皇上还不如太后呢，至少上次皇后折辱娘娘，太后还去夜合宫用同样的法子给娘娘您出气了。皇上除了关心安慰几句，什么都没有。”
闻言，玉玲珑的眸色微闪。
“太后此去，可不是替本宫出气的。不过……”顿了顿，“倒是可以装作收下，是时候多去慈云宫走走了。”
苏奚鸢，上一回你没能弄死我，那么——这回，死的就是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