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奚鸢休沐。
让广寒和常山去了一趟将军府，给苍梧带了个口信儿。
她去成衣铺子买了一套裘衣，拎着去了东流阁。
她问了东流阁的管事，听说她是找尉谨宴的，立马摆手，“林檎将军真是对不住，我们宴公子概不见客。”
“这样……”奚鸢沉吟了片刻，将手中的裘衣递给那管事，“前几日蒙宴公子相救，还请管事将此物带给宴公子。”
见她也不坚持，管事的倒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干脆的人。
那些来见宴公子的，哪个不是要找这样那样的理由，甚至还要再三让他进去通报也不肯罢休。
眼前这位……说不见，就连通报都不问一下，这是该说她心存理解，还是压根就不想见这宴公子呢？
不过也好，刚好宴公子这两日不在，也省得他找理由借口推脱。
管事应下，将东西接过，转身往里头去了。
余光扫过门口那鬼祟的影子，奚鸢扬唇，弧度微凛。
她抬头望了一眼四处楼，目光在琴楼处顿了一下。
抬脚朝琴楼里头去了。
琴楼，只是乐楼的代称，里面不是只有琴音。
径直上了三楼，一见着她，便有小二迎上前，“您嘞，这边请！”
店小二带着她，朝那挂着海棠色灯笼的雅座领过去。
“怎么样？”奚鸢一边走，一边问。
“鱼儿已经咬钩了。”店小二把她领到屏风后坐下，用肩上的长帕子给她擦了擦椅子，“您嘞，请坐！茶马上就来。”
没过一会儿，小二把沏好的茶和茶点送上来。
“主子让小的给您带句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奚鸢端过茶盏，掀开茶盖，茶香随着蒸腾的热气缭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店小二也没有多待，放下茶点之后便离开了，仿佛他们就真的是客人和店家小二的关系一般，让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咦！你不是林檎吗？”
旁边的雅座突然探出来一个小脑袋，面容姣好，唇红齿白。
那模样生得分外娇俏，一双明眸如同平静的湖面，澄澈干净。
一身桃色的衣裙，仿若春风吹过盛开的明媚桃花。
好一个水灵的姑娘！
奚鸢望过去，那熟悉的眉眼，让她情不自禁怔了一刹那。
一别五年，当初的小跟屁虫，如今都长开了，亭亭玉立，成镇国公府上的千金闺秀了。
廖归鹭，镇国公廖涛的掌上明珠。
见奚鸢怔愣，那小姑娘“嘻嘻”笑了两声，虚指了一下她的脸，“如今墨都人都知道面罩银色面具的定是神勇无比的林檎将军了。”
奚鸢将茶盏放回了桌面，“见笑了。”
“不见笑不见笑。”廖归鹭摆摆手，也不管她同没同意，就径直坐到了她对面，单手托着下巴，“听说就是你收拾了安乐侯府那帮孙子！”
她猛地一拍桌面，“嘭”地一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收拾得好！”
奚鸢：“……”
她现在收回刚刚觉得她是长成千金闺秀的想法，还来得及吗？
这浑身的豪爽劲儿，可比那没骨气的玉孝文还要多几分男子气概！
“一直都听说我们大祁有个叫林檎的小将军，震慑得住外敌，也能够犟得过皇帝。十一道圣旨召而不回，一回来就能叫凉国那帮龟孙子夹着屁股滚回去，还能收拾安乐侯府的小孙子，你简直太……硬气！”
廖归鹭还跟从前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停，白瞎了那黄鹂鸟似的动听的声音，“我就特佩服你！我对你的佩服如同滔滔不绝的江河水！佩服得五体投地！”
奚鸢眼角跳了跳，感觉拧得眉心有些发紧。
“这位小姐谬赞了。我没有你说的那般厉害。不过是做了些寻常事。”
“嘿！舞棍弄刀的，说什么文绉绉的酸话！我叫廖归鹭，就佩服你这样的真汉子！我爹是镇国公廖涛，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你尽管收拾那孙子，为民除害！出了什么事，我们镇国公府给你兜着！”廖归鹭大拍着胸口，一脸神采飞扬。
奚鸢嘴角抽搐。
“好……”她无奈地应了一声，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廖归鹭小鼻尖一皱，娇俏可爱，“你是觉得我镇国公兜不住你，还是看不起我廖归鹭？”
“不是。”奚鸢指了指她的身后，“廖小姐，你好像挡着谁的路了……”
闻言，廖归鹭神情一错愕。
回过头，见到的是一身墨都衙门捕快服的戚长生。
廖归鹭侧过身，刚好戚长生就能够越过她，走向前来。
奚鸢先前见过他的，端起茶，和他打了声招呼，“戚捕头。”
戚长生握着佩刀，朝她一抱拳，“林将军，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奚鸢掀开茶盖，轻轻地拨弄茶面，茶香浮动。
见她不动，戚长生紧了紧佩刀的刀柄，“林将军，谢大人怀疑你与礼部尚书遇害一案有关系，还请你跟我们走一遭。莫让小的们为难。”
“什么什么？和什么一案有关？”廖归鹭一听，就懵了。
“谢大人怀疑林将军有谋害礼部尚书许大人的嫌疑，特令我等前来请林将军到衙门走一趟。”戚长生重复了一遍，把“请”字咬得极的重。
“廖小姐，有人要抓我。”奚鸢转过头，望向廖归鹭，语气有些无辜，带着两分委屈。
压住眼底的戏弄之意，一双清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廖归鹭。
闻言，廖归鹭傻傻地“啊”了一声，一脸茫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便听见他叹了一口气，重新合上了茶盏盖，将茶盏放到了一旁，最终一口茶也没有吃着。
起身抖了抖衣袍，抬脚越过她，朝楼下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处，廖归鹭才反应过来方才他那声叹气中讥笑。
她是在取笑自己刚才说要给她兜着，结果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捕头给带走。
“小姐……我们快走吧。”
就连廖归鹭身边的丫鬟都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刚刚自家小姐还豪言壮语地说要给人兜着，转眼看到捕头就怂了。
太丢脸了！
顿时，廖归鹭就羞恼红透了脸蛋儿，拉着丫鬟下了东流阁。
在回府的路上，左想右想不对劲，“不对呀，林将军怎么会谋害人呢？小暮，你且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我回家跟我爹说说去！”
……
林檎被抓到了墨都衙门里头去了。
这消息瞬间传到了各处，护国将军府，安乐侯府，皇宫里头，苍梧那边，甚至墨都之外的更远处……
一时间各方闻声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