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落竹的心也是悬着的,看着齐业的身形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落竹故作自然模样,缓缓放下手中的紫毫。
“将军回来了。”落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嗯。”齐业淡淡出声,走进了里屋,去了塌上坐下。
落竹也紧随着走了过去,“将军一整日在外,可有用过饭,不然妾身这会儿便去厨房做些简单的吃食给将军填填肚子。”
“不用了。”齐业抬眼看了落竹一眼,又看向偃月和春意,“你们都下去吧,不用进来伺候了。”
见齐业此般,便知道定是没什么好事的,两个丫头心头担忧却不敢出声忤逆,最终来只好福身应道,“是。”
见人走了,落竹便在齐业对面坐下,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最近将军可是劳累的很,今儿回来得早,不如早些歇下吧。”
“夫人可知这两日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齐业突兀出声,纵然心底波涛汹涌,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平静,没有半分波澜。
“是吗?”落竹惊讶地问道,“那将军这几日日日不再府上也是为了这事?”
“夫人不妨猜猜所为何事?”齐业声调轻挑,斜眼看向落竹,眼中意味不明。
“妾身哪里能知道。”落竹强扯嘴角道了一句,又猛然站起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妾身有些困乏了,将军若是没睡意,那妾身先去睡了。”
看到落竹这般模样,齐业顿时挫败感无尽,紧咬牙齿,站起身子猛然拉扯住落竹的胳膊狠狠地囚禁在自己的怀中,极尽压制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似是花了半生的力气,“柏落竹!”
齐业力道使得很大,落竹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膈断了,尝试动了动身子,可是没有一点儿用处。
“将军弄疼我了。”落竹小脸儿纠在一起,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
可是对于落竹的不满反抗,齐业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又自顾自的开口,“皇上在勤政殿遇刺,突然昏迷,云贵妃被伤中心中,只差半分又要了性命,可是宫里的军卫却查不到半分刺客的踪迹。夫人说说,这样好的高手,世间到底有没有呢?”
“这个,妾身如何能知晓?”落竹紧皱着眉头,齐业这厮半点分寸都没有,这会儿勒的她要窒息了,浑身都疼,他没有一分自觉吗?
“夫人难道非要我明说吗?今日夫人去织锦阁,想要的东西应该拿到了吧?”齐业冷冷的声音在落竹头顶不断响起。
“妾身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落竹亦是冷声回绝,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的。
“那夫人可知那个东西落入旁人手中会造成什么后果?”齐业突然放来落竹的身子,右手狠狠地又掐住了落竹的下颌,强迫落竹对上他的眸子。
齐业疯了,落竹脑袋忽闪而过一个想法,方才身子就如同散架了一般,这是下颌骨又是钻心的疼。
可是落竹此刻不再怯懦了,直直对上了齐业的眸子,眼中满是倔强,“将军答应过,不会阻拦我的。”
齐业手下力道又大了几分,愤怒之意要从眼中溢出,“你知不知道不管是谁得到虎符,都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连岳那么多百姓的性命呐。在那么多人面前,你的那个小柒的一条命根本不知一提,妇人之仁!”
“你说什么?”从齐业口中听到这番话,落竹终于控制不住了,大吼一声,眼中也骤然湿润。落竹想要一把推开齐业,奈何力气悬殊,仍旧受着齐业的桎梏。
忽而,落竹冷笑一声,“小柒的命就是我的命,既然在你齐大将军面前她的命那么卑贱。好啊,那将军也要了妾身的命吧,这般,就不会酿成将军口中的大货了。”
“你为何非要如此极端?”齐业眉头紧锁,为什么,非要如此冥顽不灵呢?
“呵,若是有人拿了齐老夫人的性命,拿了齐婼的性命去跟将军做交易,将军也会这么无动于衷吗?”落竹继续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们以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呸,都是狗屁!
“这不一样。”齐业深吸一口气。
“有什么不一样?”落竹嗤笑一声,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伸手握住了齐业紧握住自己下颌的手,声音竟然也柔了下来,近似蛊惑,“看来,那夜妾身跟将军说的肺腑之言,在将军耳中怕只是妾身话本看多了,编的一个儿戏故事?”
“落儿!”齐业的声音也柔了下来,只不过言中却尽是无奈,捏着落竹下颌的手也颓败松了下来,“不要再闹了。”
哈,落竹瞳孔紧缩,看了齐业的脸,还有那双冰冷至极的眼,嘴巴张了张,过了许久许久,却是从嗓子底处冒出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闹?”
“哈,哈哈……你原来一直,一直都不信啊?”落竹似乎才明白过来,所以自己这么多时日的挣扎在齐业眼中却是一次小丑跳梁?
须臾,落竹心头竟有些庆幸,庆幸她至少,呵,从来没有想过让齐业帮她,如今想来,这才是她最正确的选择。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信任可言,不是吗?
他齐业把她的肺腑之言当成胡诌乱编的谎言,她也从来不曾想过信他,他们,果然是臭味相投,都是没有心的!
“落儿……”这时间,齐业看着落竹眼中的失望透彻,骤然心中有些慌了,“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只要引出那个人,我可以帮你救出小柒,不需要虎符,虎符真的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
落竹冷眼看着齐业,唇角轻扬,后退了一步,眉梢轻挑,眼中一片清明,声音极为清脆,如同环玲一般,“可是,妾身为何要相信将军呢?嗯?”
“落儿!”齐业又变了脸色。
“将军不必如此,”落竹冷笑一声,“妾身说过,将军要是想拿回虎符,法子自是再简单不过,杀了妾身,一了!百了!”
“柏落竹,你疯了?”齐业低吼一声,“你就这么想死?”
“是啊,”落竹点点头,笑得开怀,“因为这世道啊,生,有时候不如死了干净!”
语罢,落竹四下望了望,轻移莲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上面摆着的以前齐业为她打的匕首。一把抽开匕首扔掉短鞘,落竹把匕首递给齐业,“将军,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不想齐业一把扔开了匕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现在看来,要让夫人失望了!”
“你什么意思?”落竹知道齐业自然不会动手杀了自己,但是现在的齐业却比那些看似凶神恶煞的人更加可怕。
落竹没有来的心底一慌,总觉得齐业已经疯了,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放心,自然,不会伤了夫人一分一毫。”齐业声音极柔,柔到有几分诡异,看得人发毛。
落竹愣愣怔在哪儿,看着齐业就这么大步往外走去,没有半分犹豫的背影。
“来人,从今日起,严守逸林院,不许夫人踏出逸林院半步,违令者,杀!”
齐业带着极度暴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随着是好多道声音响起,“是!”
落竹一惊,赶紧快步跑出去,“齐业,你不能,你凭什么,你这是在囚禁我!”
齐业一把握住落竹颤抖的身子,脸上挂着笑,这是这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好陌生好陌生这就是修罗场出来的嗜血的魔鬼。不,齐业是战场的弑神,他或许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夫人放心,为夫会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让那些又歪心思的人,有来无回!”齐业缓缓道,“放心,夫人想救的人为夫会帮你救出来的,夫人只管好好在院儿里待着,静等消息就是。”
“不!”落竹摇摇头,眼底尽是不知所措,“你疯了!”
“夫为妻纲,夫人不是抄过《女戒》《女训》吗?怎么连这个道理都看不透呢?不如这几日夫人每日就在院里抄《女戒》《女训》静心吧,对了,《佛经》也给夫人备上一本。日后若是少抄了,就每日轮番着打春意和偃月那两个丫头十板子,可好?”齐业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