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旋转,眼前一切又变得虚无,这儿又是哪儿?
空旷的江边别墅里,只有几个佣人不时走来走去,可没有一个人去瞧那角落里的小姑娘,甚至看上一眼都觉得是个碍事的。
在偌大的房子里,就像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小姑娘不安分的扣着自己的衣服,谨慎看着四周,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吗?
“你就是我的姐姐吗?”突然又有一个打扮的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笑嘻嘻的跑了过来,丝毫不顾虑一把拉住那个姑娘的手,“怎么站在这儿,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我把我好多好看的小娃娃都放进去了,要是爸爸妈妈不在家,就有它们陪着你。”
小姑娘笑得天真无邪,拉着她的手就沿着楼梯往上跑,而那个姑娘还呆呆愣愣的样子……
醒来的时候,落竹无比的平静,看着眼前的景,有些朦胧,直到岳嬷嬷进来才打断了落竹的走神。
“长乐宫皇后娘娘从连岳带来的栀子花竟是开了,皇后娘娘就着人剪了些让人送来,放在殿中,也是不错的。”岳嬷嬷端着一个瓷瓶走来,里面正插了几株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发出淡淡的清香。
落竹只对着岳嬷嬷微微点头,由着岳嬷嬷将那栀子花放置在软榻旁的小案上,香味袭来,沁人心脾。
“听闻公主之前去过连岳,许是遇到不少趣事,皇后娘娘带来的人里也有不少连岳的能工巧匠,若是公主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差人打制,多了玩意儿在殿里,瞧着也暖些。”岳嬷嬷只口不提落竹去云香寺的事,问起意舒宫的布置来,仿若她真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
“不必了。”落竹淡声开口,抬首对岳嬷嬷扯了扯嘴角,“嬷嬷先去忙你的吧,我这里不要人伺候。”
岳嬷嬷顿了一会儿,忙点头,“诶,老奴这就下去。”
这是她第二次梦到齐业,从她离开将军府至今,第二次如此印象深刻,到现在还觉得那场面犹在眼前,就像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般,真是可笑又讽刺。
而与此同时,连岳将军府却在为齐业的婚事张罗个不停。
战事已止,齐业官复原职,甚至有臣子进言要给齐业封侯进爵,不过是杨老国公出言给拒了,既是戴罪立功,官复原位已经是莫大的荣恩,哪里还能受得起进封,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齐老夫人早就说过等齐业回来就要为他寻一门亲事,这不等齐业处理完军中要事,齐老夫人也就将这事提上了日程。
虽然之前说便是地方州县大家的姑娘也未尝不可,不过首选自然还是看京中的好姑娘。每日都有冰人来府上,和齐老夫人聊上许久,到很晚齐老夫人才依依不舍让人送冰人走,自个儿这儿也留下了不少姑娘的画像。
“业儿回来了吗?”看外头斜阳点点,齐老夫人瞧着桌子上她和冰人挑了剩下来的画像唇角带着笑意,这里头的姑娘哪一个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没听见动静,兴许再等等。”桂嬷嬷应道,这几日许是将军察觉到了,总拖着在军营里不回来,平日里除了早上请安那一会子,也不来见老夫人的。
齐老夫人也是明白人,叹了一口气便站起身子,“你将这些画像都拿着,咱们去逸林院里头等,总不能夜里还不回来不成。”
“诶!”桂嬷嬷赶忙应声,就一把抱起桌子上的那一堆画像,她是拿不下,又叫了云仪过来,二人紧跟着齐老夫人身后就往逸林院去。
彼时,齐业正骑着马在街上踱步,久久不愿往将军府走,不多时扬风骑马赶到齐业身侧,斜眼看着齐业欲言又止。
“有事?”齐业瞥了扬风一眼,淡淡道。
“老夫人在逸林院。”扬风咽了咽口水。
原本看齐业脸色变了,扬风还在想着怎么解围,突然又见齐业调着马头走了,赶紧喊道,“哎,将军去哪儿啊?”
齐业并不理会他,自顾自往前走,不过那方向的尽头只有一处——皇宫。
勤政殿内,宣帝听了齐业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齐将军征战沙场多年难不成还不能征服一个女人?当年朕赐婚的确鲁莽,如今既然齐老夫人有心,朕自然不会阻拦。齐将军要是真的有心仪之人,只管告诉朕,朕自为你做主。”
“陛下知道如今臣无心于此,又何须拿这事来打趣臣。”齐业脸色不好。
闻言宣帝只是眉梢轻挑,半晌也没接话,就看着齐业古怪的模样,许久,又语重心长的模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齐老夫人可就指望着你,你常不在府上,娶了妻室也好伴在老夫人身侧,老人家总是要人陪的。”
“对了,”宣帝像是想起什么,笑道,“朕听皇姐来了信上说北丘的那位十公主生得貌美,又和……和先夫人有几分相像,不如,朕替你求娶北丘公主,咱们连岳和北丘来个亲上加亲,岂不和美!”
“不必!”齐业想也不曾想就跟避着什么似的矢口拒绝,敛下眸子,就要告辞,“时候不早了,臣的确该回家中侍奉老母了。”
“嗯,回吧。”宣帝并不阻拦,对着齐业摆了摆手。
只是当齐业刚转身走了几步,宣帝的声音没有预兆在身后响起,“听闻,北丘公主在闹着出家,原本寻到遗失民间的公主是件喜事,可如今闹得,着实让北丘皇帝和皇姐操碎了心。”
“……”
回到府上自是要面对齐老夫人一番说教,不过怕齐业厌烦,齐老夫人顶多诉几句苦也就不说了,直接让桂嬷嬷和云仪上了画像。
“你好好瞧瞧,都是让京城最好的冰人挑来我又细挑过得,都是好人家出身,又个个才貌俱全,不会亏了你的。”
齐老夫人满脸高兴地给齐业递过一张又一张画像,只是看齐业每张都没看清楚人就给拿开脸色难免阴沉下来。
这番齐业又要将画像收起来,齐老夫人却伸手制止了。
“这是虢国公府上的嫡孙女,听闻从小熟读诗书,也是师从的临夫人,而且极为擅长女工,一手绣艺堪比京城最好的绣花娘子。”齐老夫人抬眼看着齐业一字一句说完,仍旧不许齐业收画。
见齐业仍旧不在意,齐老夫人声音也凌厉了下来,“怎么着,你真打算终身不娶了?是要给那个柏落竹守节还是怎的,我活了这一大半辈子,到没见着那个男子不娶妻的。你想孤独终老,倒是先得给我齐家添个孙子,别叫齐家跟着你随意使性就此倾覆。别忘了,你还是齐家的家主!”
齐老夫人在气头上,话说的也不留余地,齐业紧锁着眉头亦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儿子会娶妻的,再等等吧。”齐业出声恳求。
“等?等到什么时候?齐家空虚了两年了,这个逸林院空了两年了,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齐老夫人不依不饶。
面对齐老夫人的控诉,齐业终究还是妥协,他是一个好将军却没有做到一个好儿子,“今日儿子自会好好看这些画像,过两日便给母亲答复。”
得到了答案,齐老夫人面色稍微好转,站起了身子,“那好,三日后我再来你这儿等着你的选择,到那时候我会备下厚礼去那姑娘家中提亲,便再反悔不得,你给我仔细些挑。”
便又作势要走,“如今晚了些,便不扰你了。”
齐业也起了身,“儿子送送母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母子的关系就显得生疏,倒不似婼儿时常还同她撒撒娇,这个儿子太过成熟稳重很早就已经学会了只靠自己。是她这个为母者的疏漏,但是这件事关乎业儿的一生,必须要审慎对待。
送走齐老夫人回到屋内,齐业对着那一堆画像有些发愁,便喊了扬风过来将这些都给收了。
“可是将军,您不看看吗?”扬风问了一句,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多嘴了,赶紧垂下眸子一把将画像都给抱在怀里就去寻了一个空柜子给塞了进去。
做好了见齐业没有将他方才的话放进心里去才放心,又道,“将军,夙箫公子明日又要走,净源大师请你明日再去妙音寺,送送夙箫公子。”
“嗯,知道了。”齐业淡淡应了一句,又翻了一页书案上的兵书,却无心看下去。
“对了,听闻玉世子有意求娶方家小姐,就是那个京城第一美人。”扬风八卦道,脸上还有些好奇,要说玉世子也是纨绔的不行,没想到竟也是难逃美人关,听闻如今那玉世子对方家小姐可是魂牵梦萦,喜欢得紧。
“扬风,你很闲吗?”
扬风正浮想联翩,就被齐业兜头一盆冷水,一个哆嗦,“不,属下不敢。”
“出去吧。”
“是。”
刚安静没一会儿,外面却又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你们这是做什么?”是扬风的声音。
“没,没什么呀,就是从书房前路过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偃月带着些许惊慌的声音响起,倒让齐业皱了眉头,想来她留下的也就只有这两个丫头了,她们年纪也不小,若是寻着好时机便给她们安排个好婆家嫁了吧。
思及此,齐业却苦笑一声,他自己的婚事都没着落,倒是操心起旁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