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塔,陌上原,谢安石踏在石台上,心中惴惴不安。他已接连参加两场试炼,金宗铁剑真人试他剑招,此非他所擅长,他拼尽全力也才抵挡了一炷香的功夫。木宗田秋林修炼的木行心法克制他,对他的试炼更像是逗他玩耍,谢安石虽然涉险过关,但更觉得像是田秋林有意放水。
今日土行试炼是他最后一场,成败由他恩师定夺。他知道自己继承这土镯是板上钉钉之事,但倘若让其他弟子说一句“依仗恩师”,他觉得自己面子实在挂不住,正彷徨无措间,闻洛城已从台下拾阶而上,与他面向而立。
一阵风袭来,沙尘飞舞间众人心生错觉,只觉得这师徒二人竟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都是玉袍锦带,身姿卓约,甚至还不约而同举起手来,捋过下巴。
只是闻洛城颌下有一缕黑须,谢安石则只有个光滑的下巴。
闻洛城摇摇头,苦笑道:“安石,你什么都学我,可惜你就是学得我太多了。”他缓缓展开手中折扇,摇了几下,见谢安石手也往腰间一模,随即止住。他知道自己徒弟腰间也有一把纸扇,自然也是模仿他而拿的。
谢安石手从腰间抽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说道:“弟子……弟子只是见师尊如此,心向往之。”闻洛城风流倜傥,从来都是土宗弟子争相模仿的对象,但学得最像的,自然还是这位整日在闻洛城身边侍奉的谢安石。
“可是我不想你重复师父的旧路。”谢安石闻言摇了摇头,“太苦了。”
他拍了拍手,说道:“今日土行试炼,把你所学,全都施展出来让我看看。”
白金塔,藏剑阁。钟子齐之前输给了程火煌,之后以太一纯钧剑强行冲开水宗长孙宗师的道术,两场试炼一胜一败。此时他仰望天空万千把长剑,心中涌起仰慕之情。他知道这些剑是历代金宗尊长的收藏,是功绩,更是他们无字的丰碑,而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有长剑和名字一起挂于长空之上。
但首先,他必须继承金镯,然后再继承金宗宗师之位。
当今金宗宗师铁剑真人虽然是自己师尊玉铃真人的师兄,但自己与他说过的话不到百句。事实上,很多金宗弟子从入门到出阁,也未能有机会与这位宗师说一个字,他如果能面带微笑,拍拍你的肩膀,就已经是对你莫大的鼓励。
钟子齐正在思量,忽见群剑分开,铁剑真人踏剑飞来,他对着钟子齐,一语不发,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钟子齐躬身道:“弟子见过宗师,请宗师明示,弟子今日试炼是什么?”
“剑。”铁剑真人道。
寻常人不知铁剑真人为何只说单字,阁外宾客都以为铁剑真人冷傲如此,暗暗撇嘴。但钟子齐却知道,昔日秦山上被地龙陵游袭击,铁剑真人伤了嗓子,至今说话要费好大力气才能说出一字。他知道铁剑真人之意是让他展示剑法,便道:“弟子将要展示剑法,请宗师指正。”
铁剑真人点点头,钟子齐随即踏步而上,一剑刺出,那虚幻的白光划破藏剑阁幽暗的阁楼,直取铁剑真人的前胸。
铁剑真人见白光袭来,反手拍了一下身后剑匣,一把纯黑剑忽然跃出,那黑剑通体黝黑,毫无剑锋,倒似一根短棍,轻易便能格开自己的剑刃。二人转瞬间已对了数十招,钟子齐虽不能攻破铁剑真人的防御,但也对铁剑真人的剑法有了大概的估量。
他趁二人身形交错之际,忽地一剑刺出,待铁剑真人的黑剑抵御时,暗运金行心法。只见两把剑甫一相交,钟子齐光剑四散而开,化作百十点短白光,绕过那黑剑,刺向铁剑真人周身,这正是他擅长的星坠剑法,常人猝不及防,根本无法抵挡太一纯钧剑漫天飞舞的剑光。
却见铁剑真人反手一抽,手中黑剑也随之分裂,但每分裂开的剑身彼此都有银丝相连,他手中长剑一挥,长剑便化作一条极长的黑鞭,忽然一卷一收,竟然将上百道白光统统捆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