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涯握住拉杆，轻轻推拉。
伴随着呱嗒、呱嗒……的声响，稍微被增压的气流，从风箱底部排气口，通过一个木管，顺利吹入火炉中。
“小郎君！出风，出风了！”
毕竟是专业人士，见到了风箱运作，胡大根顿时激动万分，“哎呀！比排橐好使多了，肯定能让炉火更旺……”
“兴哥儿，你来生火鼓风。”
笑着吩咐着，张涯站起身，轻拍胡季兴，“就这样推拉的，不用多大力气，免得弄坏了部件。根叔！取四千废钱来，你们先熔炼。”
“成，成……小郎君，俺们来，俺们来！”
生火、鼓风，烤热火炉中的简易黏土坩埚，继而熔化废杂钱需要一段时间。
张涯又指点一下，就拉上王大林等人，开始组装人力鼓风机。
这鼓风机虽说简易，但还是比风箱复杂，采用了叶轮结构，皮绳凹槽轮传动，不是后世常见的手摇鼓风机，而是如同一架半截自行车。
鼓风员，暂且用这个名字。
此人坐在机座上，双手扶住横杆，双脚踏动前轴曲柄，主动凹槽轮便旋转起来，通过皮绳传导动力，让后轴叶轮高速旋转。
利用叶轮离心力甩出空气，在木制蜗壳的束缚下增压、聚流，之后进入出风口，继而吹入火炉，或者用作其它。
至于增速比、叶轮直径，这就是为了试验，张涯也非这方面专业人士，只能选择保守些的数值。
绕着人力鼓风机看了看，王大林还是不太理解，他皱着眉头问道：“小郎君！这个机件到底要咋用？”
“大林叔！先别着急，一会儿再演示。”
将所有部件检查一遍，张涯按着皮绳，淡然说道，“你再紧紧木楔，皮绳还是太松，容易打滑……”
没有制作螺纹的工艺，只能用木楔来调整前后轴的距离，继而能张紧皮绳，让动力传动的效率更高。
在张涯的指挥下，木匠们叮叮咣当着，又折腾一翻后，将人力鼓风机安装在土台上，背对火炉，固定结实。
呵呵！这就是半拉自行车……张涯带着微笑，扭头看了看。伴随烈焰升腾，简易坩埚之中，废杂钱开始熔融。
他赶紧坐在机座上，踏动前轴曲柄，脸色顿时一怔，心道：嚯！这也太轻了，增速比肯定不足，需要再加一级……
“小郎君，出风了，就是没风箱劲大！这个，这个鼓风机，到底有啥用处？还这么多零碎！”胡大根疑惑道。
“根叔！无妨的。”
依旧保持淡定，张涯跳下机座，唤过一铁匠学徒，“壮哥儿，你来踏动鼓风机。嗯，蹬快一些……”
科学技术的实现，从来都不简单。
张涯虽知道很多理念，甚至拥有技术路线图，然而在这个时代，基本上算是啥都没有，缺乏材料和制作工艺。
若用木桶原理来形容。
他所面临的情况，不是缺少那块短板，而是只有一个长板，其它基本没板，木桶中也就空落落的。
要成功制作出新东西，只能一块块的补短板，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根叔！我们开始提炼紫铜。”
张涯放平心态，拿起木制输风管，“这也是炼制精铁的步骤，你们好好看仔细了，有什么疑问，事后再说……”
没有铁管，就用木管先凑合，勤沾水降温，不要燃着了就成。
木管一端通过短皮管，连接着人力鼓风机的出风口。
这样以来，可小范围移动木管，能够变换出风口角度。
“炼制精铁？小郎君，俺们肯定看仔细……四郎，你也赶紧来！”胡大根急忙应道，伸手推了推眼帘。
闻言，胡季兴急忙起身，将风箱交给另一名学徒，兴趣盎然的拎着一把火钳，站到张涯的身旁。
将木管出风口对准坩埚中的熔融物，张涯回头喊道：“壮哥儿，再蹬快一些。呃！风箱无需加大了，保持此火力即可！”
废杂钱中的主要成分，就是铜、铅、锡，应该还有少量的铁、硫等杂质，百分占比很少，基本可以忽略。
采用火法提炼铜，就是将铅、锡、铁等金属氧化，变成熔渣依次分离，同时还能祛除一些硫。
不过，在这个时代，肯定弄不出吹氧设备，只能用吹空气替代。
至于用电精铜方式提炼……嗯！麻溜的洗洗睡吧。
虽说铅、锡、铁的金属活泼性高于铜，但若是溶液温度太高，简易坩埚撑不住不说，铜氧化也会增多，增大损耗率。
实验室级别的提炼规模，无需追求各种经济指标，温度低、氧气浓度不足，反应速度慢，张涯都能接受，只要别把铜烧没了就成。
木制输风管浇了二十多次水，熔融物的分离开始加速，密度小于铜液的氧化锡浮在液面上，密度更大的氧化铅沉入底部。
被炉火的热浪烘烤，张涯全身都在出汗。
接过王春茂递来的毛巾，他擦了擦汗说道：“兴哥儿！你别光站着，来拿出风管，继续吹风……”
见到如此神奇的一幕，胡季兴早已激动起来，闻言赶紧接过输风管。
“小郎君！就是这样吧？”
“对！小心点，注意给木管淋水。根叔！你也别愣着，开始清除氧化锡，稳住点手腕，别捞多了，损失了铜液。”
嘱咐完胡家父子，张涯扭头看看‘鼓风员’。
人力鼓风机增速比不足，效率奇差无比，为了提升出风量，只能急速倒换双腿，白白的空耗能量。
露出淡淡苦笑，张涯招招手，说道：“那个卫哥儿，你来替换壮哥儿，让他歇一歇，擦擦汗……”
又见王春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涯微皱眉头，伸手拍拍王春茂，笑着说道：“怎么了？茂哥儿，你想说啥，尽管讲来。”
“小郎君！这个……”
期期艾艾一回会儿，王春茂鼓足勇气说道，“这个鼓风机出风不强，不过结构很巧妙，要是将后轴换成车轮，是不是就能踏动而行？”
张涯双眉一挑，心中喜道：哈哈！谁说没有聪明人，这不就是一位吗？能举一反三，想到了自行车，实在是了不起！
“大林叔！茂哥儿真是不错，多给他传授点技艺……”
他笑着说道，“呵呵！倘若你们将这种自行车搞出来，很有可能获得官身，并且名留青史，成为开山祖师爷！”
“啥！获得官身？”
王大林瞬间跳脚，激动神色中带着丝丝疑惑，“还能成为祖师爷！小郎君，你没有诓骗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