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天色渐渐回暖,原本冰封的山林也逐渐多了些鲜活气息,这时节也是狩猎的好日子。
柴铁牛是个猎户,春秋是猎户最喜欢的季节,开春动物经过一个冬眠要出来觅食,这个时候的动物其实很脆弱,体格瘦弱,很好打,危险小,而秋天的动物皮毛厚实,虽然难度高有危险,但能卖出不少的价钱。
柴铁牛打猎十年了,可以说是个老手,很多小猎户还要到他这儿来取经,他也一直憨厚而认真的教导他们,并告诉他们要注意危险。
可人有时候,你让别人注意,自己反而会忽略了这个,于是柴铁牛悲剧了。
一个不慎,从山上跌下来,摔断了腿……
这是很多猎户的通病,李清牧的养父就是因为摔伤了腿,所以才一直窝在家里出不去,而从那之后,他连说话都不怎么说了。
柴铁牛以前无法理解李清牧的父亲为何会这样,就算手脚不方便,人也该活的洒脱开心点,可当他自己遇上这事儿后,才意识到,原来躺在床上让自己亲人养着自己是一种多么难受的事情。
他抑郁了,所以也不爱说话了。
巧儿端着一碗药汤,来到柴铁牛面前,看着他抑郁的神色,心里也很不好受,她将药往他面前递了递,“哥,喝药了,大夫说,药喝完了,腿就能好。”
柴铁牛没吭声,只是别过脸去。
巧儿落泪了,哽咽着:“哥,吃药啊,你别这样了好不好,爹娘和我都担心你……咱们把药喝了,说不定就好了……”
“李老爹喝了那么多年药,腿好了吗?还是那样,平日里隐隐作痛,走路不便,而到了冬天更不用说,老寒腿,难受,我也要变成这样了……”
“哥,不会的,李老爹是年纪大了,所以大夫说不大治得好,可哥哥你还年轻啊,你都还没娶媳妇儿,你不能放弃啊,呜呜呜……”
柴铁牛今年二十一了,在这村子里算年纪比较大的,因为是猎户的行当,一到冬天年节就没得收入,再加上柴铁牛自己又是个腼腆的,不爱说话,柴母给他相了好些个姑娘,结果人家要么看不上,要么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彩礼钱。
这年头,钱哪里是那么好挣的?普通人家娶媳妇儿,要个五两就不错了,有的狠一点的,要个十两,二十两,这真是狮子大开口!
柴铁牛觉得大概是自己长得不怎么讨喜,没姑娘相看自己,有相看的也要很多钱,所以就想着一开春就去挣钱,可结果……
他看了眼自己的伤腿,心情更加滴落。
本来就娶不了媳妇儿,这下好了,彻底打光棍!
他心情低落着,就看了眼妹妹,看见她在哭,好脾气的他突然觉得很烦躁,挥挥手:“我不想喝药,你出去!”
“哥哥……”
“出去!”
他的声音突然变响,吓得巧儿差点将手里的药碗扔了,她犹豫了一下,将药汤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一走一回头地离开。
看着妹妹难受的离开,柴铁牛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凶了点,可想喊住她已经来不及了,他又拉不下这个脸,于是只能在那边生闷气。
“叩叩叩,巧儿,铁牛哥,你们在家吗?”
外边传来了胧月清脆悦耳的声音,柴铁牛一愣,随即赶紧转过身,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脸见人吗?
外头,胧月敲了敲门,见没人来开,又敲了下,终于巧儿来开门了,只是她眼角有点泪水,看着像是哭过?
“巧儿,你这是怎么了?”
胧月手里拿着个袋子,里边装的都是十几包药材种子,此外还有几种特殊的珍贵种子,她兴冲冲过来,想和柴铁牛说种这个,比打猎挣钱还没风险,可看着巧儿这模样,心里一个咯噔,觉得事情不大妙。
“月姐姐,呜呜……我哥哥他……”
“慢慢说。”
李清牧就在边上,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怕是出了事情,这么说有安慰作用。
巧儿吸了吸鼻子,道:“哥哥受伤了。”
“受伤?他怎么受伤了?严重不,人呢?带我们去看看!”
“哥哥从山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就在里边躺着,爹娘为了给他凑药钱,就去打工了……唔唔,我没用,帮不上什么忙……”
巧儿说着便哽咽的哭起来,很是伤心。
胧月赶紧道:“别难过,带我们去看看你哥哥,回头咱们去县城给他找个好郎中看看!”
“月姐姐,咱家没钱,县城里的大夫看病都好贵的……”
巧儿说着一脸的小可怜,胧月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小脸,“没事,这不有月姐姐吗?这事包我身上了!”
“不不不,月姐姐这怎么可能让你破费,回头爹娘回来肯定也不答应,银子我们自己能凑……”
“谁说我要白给你大哥治病了?”胧月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还叉着腰,“我是商人怎么可能白干活?你不是会刺绣吗?回头来我秦家绣坊做事,就当给你哥挣药钱了!”
啊?巧儿先是一愣,然后大喜,虽然胧月说话不好听,但巧儿知道她这是好意,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同时也给了她们一份脸面。
看着巧儿那么欢喜的模样,胧月也笑了笑,就问:“你愿意跟着我不?跟着我去秦家绣坊做绣娘,每月会给不少工钱,还是按计件给的,你乐意不?”
“乐意!我乐意!月姐姐,谢谢你,你真好……谢谢你帮我们,呜呜呜……”
少女又哭了起来,那声音幽怨又清冽,胧月只是觉得惋惜。
上辈子柴铁牛就是摔伤了腿,李清牧当时帮了他们一把,给他找了个好大夫治好了腿伤,结果得到了柴铁牛的忠心,后来在山匪冲杀抢掠时救了李清牧一命,而他自己却没了。他家人虽然伤心,但从未有什么怨言。
这是一家知恩图报的好人!
“柴大哥的踢伤不打紧,回头找个好大夫,会没事的。”
屋子里的柴铁牛听李清牧这么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并下意识喊,“阿牧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