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月走上前,看着这张虎皮,淡淡道:“这虎皮不错!”
“嘿嘿,承蒙少东家夸奖!全托您的福,小人家里还有一张,您要是不嫌弃,回头小人就给您送来?”
中年胖子满面油光地堆笑道,看着他那贼兮兮又谄媚的笑容,很讨打。
不过他说话时很注重细节,那一句“不嫌弃”,给足胧月面子。
但,胧月会要他的虎皮?
真是可笑,她若是要的话,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相公和外公都会给她摘来!
“你月例多少?”
胧月看了眼虎皮,上去翻了翻,装作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胖男子下意识回道:“五百文!”
“五百文的月例?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吗?”
“有,有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童,可艰辛呢?”
胖男子以为胧月要给他表功加薪,高兴得脸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的、
“真的?上有老下有小?”
“是啊是啊!”
男子点头如捣蒜,结果迎面就是胧月一耳刮子。
“啪!可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存粮都不够吃用,哪有钱去买这种贵重的虎皮?难道就凭你这身量,去山上打虎?”
笑死了,她家相公倒还有可能,就他?骗鬼呢?
胖子大概被胧月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时,胧月已经把他的虎皮抽出来,狠狠摔在他脸上!
“值班时间打瞌睡,玩忽职守,还欺压农户,克扣他们的工钱,就凭这两条,我就能把你送去官府治罪!”
“扑通!哎哟,姑奶奶,饶命啊!”
胖子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他就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哪里敢得罪曹胤的外孙女?就凭人家有血亲关系,十个自己也顶不上!
所以他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就想让她放自己一马。
“小人家中真有老母和幼童,少东家您高抬贵手啊!小人会感念一辈子……”
他把脑袋重重磕在地上,眼泪哗哗的,显得很真诚。
胧月凉凉地看着他,人性自私。
他只顾着自己有妻儿老母,可曾想过,这些被他压迫克扣的农户,他们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就现在这样子,不过是装给自己看的而已,鬼知道他心里怎么骂自己?
“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可以不把你扭送官府,但是,你要把克扣的钱粮吐出来!”
“啥?”
胖子一抬头,傻眼了。
克扣的钱粮吐出来?这要命!
“也不多,我粗粗算了算,就十两吧!这还是看在你为曹家做了不少日子的份上!是去官府,还是交十两赃款,自己选!”
胧月一拂袖,稳稳地坐在边上的一张凳子上,冷漠地看着他。
她早算过了,从进来时看他的一身行头,就琢磨出十两是他最大的底线,要少了自己亏,要多了,他又拿不出,十两刚刚好。
胖子一脸纠结,抬头偷偷瞄了胧月一眼,心里琢磨要不要反抗一下?可想到那是曹大将军的外孙女……那身手能差到哪里去?
他还不想死!
小人物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能反抗就绝对不退缩,能保命就绝对不作死。
他心中暗恨,但只能咬牙认栽:“行,小人……小人给就是!”
他深呼吸,艰难地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两手颤抖的倒出一些堆银子,清点了一下,十两多了几百文。
不多不少!
“滚吧!”
这样的人,胧月这农田上肯定不会要,留着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
至于这个胖子对自己会不会有怨恨?她需要去在乎这种小人物的心思?可笑!
拿了银子,驱赶了这个不规矩的管事,胧月再次看向这些农户,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但也有几个露出疑惑的神色。
那几人盯着她手上的碎银子,大概是想知道,这银子……
刚刚胧月说,着是赃款?
农户们很朴实,也很诚恳,这点正是胧月喜欢的。
她把这些碎银子放到跟前的一张凳子上,道:“各位大叔大伯,这是缴纳的赃款,回头按人头,平均分发给你们!既然说它是赃款,我这儿就不会收取分文,说到做到!”
这话一出,胧月看到这些农户愣了愣后,纷纷向自己跪下。
“夫人……夫人大恩啊!”
“夫人大恩大德,小人……小人只能拿性命报答!”
“……”
农户们都很朴实,没有花哨的言语,有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恩。
胧月这次过来,本是想和农户们说下要换种药材,原本还需要费一番口舌,但看现在这模样,已经没必要了。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胖管事来的巧,不仅让自己立了威,还收拢了人心,接下去的事情都会好办。
“大家客气了,其实这次我过来,除了来看看农庄上的情况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播种的。”
“夫人,春种我们都准备好了,等这一批土翻完,我们就要撒下去了,绝对不会耽误的,夫人只管放心!”
一名农汗憨厚地冲胧月笑着说,常年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显得黝黑,笑的时候,一口白牙灿灿生辉。
胧月摇头:“这次不是种稻谷,而是种另外一种东西,你们随我来。”
“其他东西?难道不种稻谷,要咱们种瓜果?”
农户们迷茫地跟着胧月去了田埂上,看见了一大车的麻袋。
“这儿都是药材种子,咱们以后不种粮食了,就种药材!”
“夫人,这药材……不能吃啊?”
“是啊,不种粮食,咱们吃什么呀?”
农户们思想很单纯,自家想要吃饭,那肯定得种吃的,种植药材是个啥哟?
胧月道:“大家或许觉得种药材不如种粮食是吧?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人不吃饭是会饿死,可如果生病了呢?
没有粮食,咱们还能去水里摸鱼,去山上打猎,去林子里摘果子,都不至于饿死!但如果人生病了,没有药材,只能硬扛着,结果会怎样?”
“怕是熬不过……”
有农户喃喃了一声。
“对!熬不过!到了那时,父母会失去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会失去丈夫,独守空房,孩子们会失去长辈,无人再给他关怀!大叔大伯们,就问你们,愿意看见这一幕吗?愿意吗?”
“不,不愿!”
“我不愿意!”
农户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有人挥舞着拳头大声呼喊。
胧月微笑,知道这事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