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那种底层出发，从白手起家，是光荣的感觉；
你可能不懂，也可以不屑，但你得去感觉！
——盛宇damns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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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毕方，由白忽然有点心疼。天天拿着毕方当铁棍似的挥来挥去，虽然看着一点凹痕都没有，要是真的磕磕碰碰碰坏了，怎么办？
旁边的王飞光畏畏缩缩，想是把他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现在由白心情特好，也不想与王飞光解释什么。
在穿越后二十八天，终于走出丛林与人见面，发现这里民风淳朴，而且社会近于“近代中国”，可再好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有人！他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只有丛林的世界。不仅有人，而且不是原始人，这就更好。现在，由白已经给自己的穿越打了满分，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当然，这里不完全是近代中国。穿着涤纶衣料的青年，穿着粗布背心的铁匠，看起来像是七十年代流行的穿着；历法上来说是十九世纪中后期，文字与简体字相近，人民看着安居乐业，机关学意外发达……
这一切相同与不同也许都源于生石。生石，上天的恩赐。
其实他应该早些察觉的。
在穿越的刹那，他口中的啤酒和罐中的啤酒失去了所有联系。像是被十吨重的巨手按压，那个瞬间他被迫穿越了两个世界的间隔。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已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并且觉得浑身骨头快散架。
艰难地，他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只身大如马的死鸟，背景是密林。姿态高贵，形体如天鹅般雍容优雅，外貌特征却更近于大红色的火烈鸟——这该是毕方，它确实只有一只脚。
由白爬过去。毕方侧躺着，不瞑目的眼对视由白。他伸手想抚摸它，然而鸟喙被触碰后，它的长颈如机械轮盘般刻板地中轴旋转。随着脖子移动，身体被暴露，两者的连接处却似有空洞。
由白犹豫着站起来。他抱住毕方大腿和身体的连接处，试图将它捧起。他把“它”抱起时，它的一部分如蛋壳般破碎剥落，一部分如被拆分的零件般散架。窸窸窣窣、叮叮当当。当由白直起身，双手捧着的是一杆笔直的红色炮管。
满地的羽毛、骨头、齿轮和其它零件。
他不是很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印象里，它死得很高贵。短暂的默哀后，由白就带着炮管离开了。
它有些前大后小，外壁光滑装饰简洁，除了一些按钮外空无一物，尾端却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鸟爪。不知为什么，比那只毕方的独脚要小上两圈。颜色应该是大红色，但它的金属质感给人一种错觉，即它带有银白色。略嫌沉重，大约在十公斤到二十公斤之间。对于要赶路的人来说，它似乎太过多余。
何况是一个不知要去何处的人。这沉重沉重地拽住由白的后腿，拽住这只无头苍蝇的翅膀。
幸好他很快发现，这管火炮还是很有用的。当他忘却害怕，蹲在一颗庞大得足以作为掩体的树下。他发现，他的思绪，或者说精神，可以很轻易地与它相“连通”。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连通。他能“看”到它的内外结构，模糊地知道那些按钮有什么用。
它并不是火炮，而是火焰喷射器。仔细想想，山海经中依稀有毕方可以御火的字样——百度上看来的。在精神连通它后，搬动尾端鸟爪，可以让炮管前方喷火。距离在一米内，火焰源源不绝。炮身上的按钮还有三个。他试着在扳动鸟爪的同时摁下按钮；就和吹笛子似的。
火的好处，当然不用多说。而精神连通喷火器那特殊的感觉，更是让由白欲罢不能。于是，煮食物、开路、烤火，毕方的火焰很少再停下。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精神不主动连通，那么无论如何操作，它都不会喷火，或者有其它任何动静。单从这一点来说，喷射器似乎就证明了精神的存在，或者说，在这个世界，精神可以影响现实。他为这个发现而有些慌乱，惊喜的同时慌乱。但开始时，在丛林生活中他没有办法仔细思考。他只是日夜不停地练习喷火技巧；同时捕猎、烹饪，做俯卧撑。
还有，决定简单地把火焰喷射器叫做毕方。
经历了最初四天的混乱行走，第五天，他开始以火开路。毕方的火无穷无尽，除了几小时的连接后精神会有些疲惫，没有任何其它消耗。他打算烧出一条笔直的路，来确保自己不会走丢；而一旦有人发现这条被开辟的道路，很有可能他会马上获救。
路上的日子不简单。他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安全了。那条笔直的道路无异于一场灾难。火焰的高温和声势是另一场，血肉、食物的香味是另一场。
毕方实在强大。没有毕方，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不过，因为毕方给他带来的强大自信，他也做了不少错事，几次险死还生。森林里无法与人交流，他所有的感情都倾泻在毕方上：爱、恨、憧憬、怀念......
许多个夜里，由白抱着毕方不敢入睡，如惊弓之鸟他恐惧一切风吹草动，而冰冷的毕方甚至给他一丝温暖。他知道毕方也许将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大倚仗，也或许什么都不是；他暗自许诺，无论哪种情况，只要能走出丛林见到人影，他都将善待毕方。——虽然毕方只是一把武器。
是的，最后他走出来了。
他用毕方消灭了许多奇异的生物，最终走出了丛林。
一路上惊险万分：印刻在由白臀部的熊爪、使左手三指溃烂的不明气体。但由白也有所收获：在尝试烹饪一只怪牛时，他发现它体内有一块光滑坚硬的白色石头。后来他知道，那些奇异一些的生物，体内都有。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用，本能地带着。可是它挺占地方，一块还好，多起来让人手足无措。
正好由白的衣服烂了大半，索性脱下来装着石头。
后来在路上，由白也见到过人的尸体，在腥味非常的老虎洞里。正好有一个还算完整的袋子，由白就用它取代了自己独一份的文化衫。
直到到达翠山镇，一共收集了十八块，沉甸甸的。加起来比人头略大。
它们就是生石。
由白一直没能找到它的用法，怀疑它是普通石块。而他问王飞光生石是什么、有什么用时，能从对方的诧异和茫然中，感到生石的重要。生石是他们生活中很寻常的一部分。他不知道生石，就好像是，2019年有人不知道电灯。
生石是什么？
无尽能源，无限可能！
这是一种温热的石头，椭圆、白色。它无时无刻不在往外散发热量，而在精神强大的人的催化下，它能散发极为庞大的热量。它的来源是异兽和矿产；产出生石的矿和异兽一样无迹可寻，总是忽然出现。关于利用生石的例子，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些巨大的蒸汽机械，和配备生石武器的传奇战士。
王飞光说，他打工半年才买来的举父里面，只有半块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生石。
那么——生石究竟有多难得，他由白现在多有钱，毕方又到底有多强？
兴奋。由白难免有些兴奋。
“水烧好了。由白，去洗个澡吧。”铁匠招呼他。
“由白，你等等。机关街的人马上来了。有这么一个大麻烦等着，现在去洗澡不好吧！”王飞光焦急地喊住他。
“现在去洗澡，很好啊！”他笑着走开。
方才结束了羊状元街这群人引起的闹剧后，有些人灰溜溜离去，有些人说要回去找人来解决他，也有些人好奇地留下。王飞光忍着害臊，看他不怎么难交流，凑近来问了许多问题；由白本来不是爱说话的人，今天先是陪铁匠唠嗑一上午，又套王飞光讲话；听人从天南讲到海北，从生石讲到武装，实在是有些累了。
经历了把野兽从烤焦到能烧得娇嫩的过程，他无法不拿这群小镇青年当成小孩；所以也不在乎，他们口中的麻烦。
来到浴缸边上，放下毕方脱掉衣服，真有恍如隔世之感。可不是嘛，淋浴的花洒是再难见到，洗澡的水也要慢慢烧了。
匆匆搓去污垢，咬着牙剥去两块疤，他放松地在浴缸里躺着，都快要睡着。这三个星期，只有几天睡好了；其中一次，还被熊的爪子结束了呢......
“由白，由白！麻烦来了，麻烦来了！”王飞光连连拍着浴室的门。
别麻烦了，和气生财，笑口常开......喊一声来了，他跳出浴缸，擦拭身体。他惊讶地发现，铁匠不仅备好了毛巾，甚至放着一套宽松的工装。快手快脚穿上工装，他感觉自己格外HipHop——只可惜，脚上是布的拖鞋。
穿得好睡得也安心，还打什么架？出去就认输，承认那个什么覃杨唱的歌好听多简单呀。对了，他的生石都在原先的裤子里；仔细把生石都装进工装裤的口袋，他才打开门。
“这次可不简单了，”铁匠也等在门外，“庄景柳这个人，不一般。他是翠山镇武科的最高分，但却凭理科分数考取了国晷学院。你不一定能打得过。”
王飞光叽叽喳喳一通讲，由白大致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
那些输的人中，有一部分气不过，想让野人知道翠山镇的厉害——固然是羊状元街的人挑衅，但野人把那么多人击倒在地，一点面子也不给这些地主，显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一气之下，他们竟然去寻求老对手的帮助。机关街的人，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羊状元的人是看不起他们的。但机关街的人有钱些，也有些学武的人，确实能打。他们听说有个厉害的人把羊状元全都打趴下了，兴奋地二话不说就赶往这里。
机关街的人，也不算什么——王飞光不肯承认他们算是厉害角色。但是这帮人呢，来的路上，给人截胡了。
这个人，就是庄景柳。提到这个名字，王飞光显露出鄙夷之情。
羊状元的人都看不起他，机关街的人却很服他。所谓截胡，只不过人们在路上撞见了庄景柳，他听说此事后表示也很感兴趣，人们就一致决定由庄景柳出头。
王飞光不屑他，却也承认他很厉害：翠山这个小地方，怕还限制了这个翠山第一人的才华。由白好奇，既然这么厉害，王飞光为什么瞧不起他。一问便知，王飞光说，庄景柳来自乡下。
就由白来看，这没什么好鄙视的。铁匠听着摇摇头，说庄景柳家可有钱了。王飞光不服，说有钱也是土老帽和暴发户。
原来，庄景柳的父亲庄长有，是翠山镇最有钱的人。在此之前，他们家三代农民，在翠山镇附近的农村耕田。那时候庄长有没什么见识，在乡里还算机灵，有一些力气。有一户京城的有钱人家路过村里，水土不服死了两个仆人、一个马夫；庄长有被雇着帮他们抬行李，一路回南京。
这庄长有去了一趟京城，只两个月，回来变了一个人。力气还是大，但不再愿意干活；说是吃了太多脂肪，剧烈动作会导致心肌梗塞。卖了田产卖了鸡和牛，打包再带上祖宗三代积蓄的一半，在父母亲戚“不孝子”的骂声中招摇进京。
进京以后呢，庄长有做了很重要的两件事。首先，找了一个京城的女孩做老婆；其次，在生意场上把家产亏得一败涂地。
在女孩家里人的支持下，庄长有坚持在商圈里摸爬滚打，并持续亏钱。终于，两年后的娘家也对庄长有感到厌烦，但这时女孩的肚子才一天天大起来。而在庄景柳两岁时，庄长有终于翻身，事业开始稳定；在庄景柳十岁时，他声称自己已经赚够一辈子的钱。
他搬回乡下，而庄景柳也在乡下待了五年。在庄景柳十五岁那年，才离开庄长有，来到翠山镇读书求学。十八岁，庄景柳考取国晷学院。
王飞光很为由白着急，可是铁匠铺这里，迟迟没有人来。还有三个留下的羊状元在侃大山，铁匠和由白也聊起天了。太阳快要落下，东方染好了红霞。去了山里三天的狩猎队从山里出来，往镇上走。其中一个人拖着两只黑雉抗一只半大小鹿，走来和袁三打招呼。
打完招呼这猎人看向王飞光：“来袁三家要武器？要我说，比机关街的好呢。有没有看到我家林子勤？”
“没有。林子勤……去找机关街的人了。”
袁三三言两语，告诉猎人由白的由来和接下去要发生的冲突。猎人打量了由白两下，特别看了看毕方。总得来说，由白健康的肤色和健壮的身材让他看得挺顺眼。
用力拍一下由白的肩膀：“我儿子不喜欢机关街的人，那我就看好你啦。”
接着，这猎户失笑：“真是小孩子的玩闹。看把他们闲得。”
袁三也笑了一下：“玩闹吗？庄家小子来诶！帮着机关街呢。”
“是吗？”思考了几秒，猎户哗地把还活着的鸡摔在地上，“把你那台自动杀鸡拔毛的机器拿出来，晚上整顿好的。”
铁匠和猎户离开了。而这时，羊状元街的人喧闹起来。不远处的街巷，一个文静的年青人被簇拥着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