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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楚尚的考验(二)

这一幕看得曹嘉捷瞪大了眼睛,竟然一根骨头都不剩,毛都没有。要是以往她非冲上去把这个一点没有眼力劲的老头给暴打一顿不可,但是眼下她却是办不到的。因为她实在太饿了,饿得都感到头晕眼花,感觉都要死的程度了。她实在是怕死,于是她选择什么都不做,只是很有敌意地看着老头、不曾想老头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与她对视一眼,便好似安慰道:“你不用怕饿死,人要是不吃饭,可以饿好几天呢。”

曹嘉捷心情好了一些,总算知道自己不会死去了。但她心情又不好起来,饿着实在是难受啊。她大大咧咧看向老人,问道:“老头,你还有没有吃的,我愿意用东西买。”说着她从手腕上撤下一条手链。这条手链造型精美,一看就知值好多钱。不过老人摆摆手道:“我本是荒野人,要这些填不饱肚子的东西有什么用?”

是啊,荒野上你就算有黄金万两又能如何?可也不能吃不是?曹嘉捷缩回手,想了想道:“你怎么抓到那些兔子的,能不能再去抓一只,我再给你捶腿。”

老人摆摆手道:“不了,我已经吃饱了。”

曹嘉捷大声道:“可我还没吃饱啊。”

老人斜眼看着她,目光冷淡,道:“那与我何干?”

曹嘉捷一时语塞,若是在庄子里,谁是要知道她饿了,还没有东西吃而不去给她准备东西吃时,那么这个人多半要在床上躺上好几天,半个月都可能。她本来就是如此骄纵跋扈,好似生来如此。可是这里不是庄子,老人也不是庄子里的下人,可以不听她的话,甚至是没有任何理由听她的话。于是她又无计可施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邋遢让人作呕的老头躺在石头上,一会儿用手指抠脚,一会儿用手指剔牙。她不想再看,心想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但的确是有的,就在她眼前。

眼看月光已近中天,她想要躺在地上睡过去,想着睡过去就不会饿了吧。但睡着了才不会饿,或者是不那么饿,但她却睡不着,因为太饿了。她翻来覆去,只觉得难受,身上又沾满野草,扎得她周身又痛又痒。她气呼呼地坐起来,只觉得天大地大,再无她这般可怜的人。于是她开始给自己找原因,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大的苦痛。她开始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受得。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是因为迷路了,又为什么会迷路,是因为去找师父不见了。师父怎么不见了,她为什么又要去找师父呢。她想着,忽然恍然大悟。她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墨由的少年造成了。他不想收自己为徒弟,于是把自己骗到这个荒郊野外,然后故意让自己走丢。这里他就不必收自己为徒弟了。

她想通了,不由得高兴起来,可偏偏也忿恨了起来。她想既然不愿收自己为徒弟就不收啊,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搞丢,为什么要自己来吃这个苦,搞不好一会儿还有可能会死去。她把一切的不幸归为墨由身上,于是她心中开始谩骂起来。好似这样骂一个人,就会觉得肚子鼓鼓的就不那么饿了。

但肚子饿是填补了的空白,于是她又有些灰心丧气,想着那个王八蛋肯定回去大吃大睡起来了,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她想着自己活了十几年,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残忍的人,竟然只是为了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便要将她这么一个鲜活的人害死。她觉得这样的人实在可恶,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她心中打定,心想以后若是还遇见了这样的人,一定要让他好看。

她正想着,忽然老人走了过来。她从来不怕任何人,见老人走来也不怕,只是不客气地问道:“你过来干嘛?”她气呼呼地,就是因为之前这个老人一点东西都不给她留,骨头都没有。她想墨由是最可恶的人,这个就是第二可恶的人。

老人走了过来,只是说道:“我要走到前面镇子上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那里说不定有吃的。”

曹嘉捷想要拒绝,她不想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结伴而行。等你她实在太饿,想着有吃的,只要跟着这个恶人,就一定能吃饱。于是她将这个恶人当作了同伴,即使她心里还是很讨厌他。

二人出发了,走的不快,因为她走得不快。老人只是走在前面,也不回头看一眼,但每次都会选择一个时候停下来等她。她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她好累,累到快要放弃。可每次老人都说镇子就在前面,快到了。

又走了许久,她终于坚持不住了,这一次不是她心里坚持不住,而是她身体坚持不住了。她才十二岁不到,体格又小,又没走过多远的路,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所以她倒在地上,很快晕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睁开眼,只感到身体一片酸软,动一下手臂都疼。

“你醒了?”她听见老人的声音,连忙抬头看去。她吓了一跳,她发现老人的脸颊好像凹了进去,就像是一个饿死鬼,她虽然没有见过饿死鬼,但听过。她认为就是眼前这个老人的模样,一模一样,再没有更逼真的了。

她吃惊道:“你......”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这个啊,饿得。我已经五天没吃饭了,这是饿得。”

她下意识地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记得自己晕了过去,也没有吃饭。如果这个是五天没吃,她岂不是也是五天没有吃。但她发现自己脸上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粉嫩。老人说道:“你晕了五天,这五天天天都有饿狼来打你的注意,但都被我打跑了。我这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大,所以才会这么的。”

她信了,而且她还很感动。她本就是一个很爱感动的人,以往风灵为她做过一件事,她就会摒弃前嫌,为她哭的死去活来。眼下这个老人也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她自然也很感动。她似乎都忘了这个人其实是她第二讨厌的恶人,她开始在心里为这个人洗脱“恶行”。她心道:“兔肉是他的,他给不给我吃都是他的事,算不上真的大恶行。再说他之前让我捶腿,是我自己不干,这也怪不了他,他已经给了我机会,是我自己没有抓住而已。”

她想通很快,又看到老人那副惨样,不由得眼圈一红,哭了起来。她心肠本来就不错,又看到有人比她更惨,怜悯之心登时就起来了。老人似乎也有所感触,他缓缓说道:“小朋友,不要伤心,我们走到前面镇子上就好了。”

她来了力气,重重点点头,咬着牙忍着疼痛就站了起来。老人看她可爱,又从他怀里拿出一半馒头说道:“这是我留给你的一半,你吃不吃?”

她看着馒头,立马拿在了手里,这个馒头很硬很冷,又是从脏兮兮老人怀里拿出的,好像还有气味。她在犹豫,要不要吃。可是她实在太饿了,肚子的胃液都开始翻腾了起来。她实在忍不住,捏着鼻子咬了下去。这馒头虽然又硬又冷,但滋味不错,很甜很甜。她吃完后,意犹未尽。可是她忽然看见老人正望着自己,好像是咽了咽口水,然后她又听见老人肚子叫了起来。她急忙问道:“你很饿?”

老人点点头。她又问:“那你为何要给我吃?”

老人说道:“我吃了一半,你我同行,自然要给你一半,不然你就饿死了。”

她好感动,忍不住抱了老人一下,她发现老人好像并不是之前那么臭了,虽然还有一点臭味。她松开手后,又闻了闻自己,原来是不是老人不臭了,而是她自己也臭了起来。她开始呵呵直笑。老人带着她继续走。

走了很久,她发现老人和羸弱,走起路来身子一晃一晃的。她怕老人会出事,于是她上去搀扶着老人,不再理会气味,反正都习惯了。这时她想起了之前,若是之前自己不怕臭味,岂不是已经吃了一顿兔肉,那也不会这么饿了。她开始懊悔,心想自己以后可不能再那样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也开始走不动了。老人对她说他们两人都不可能再走了,再走就要死了,除非有吃的。她也知道,但眼下哪里有吃的?

便在这时一个行脚商人走来,看到两人躺在地上。那行脚商人问他们是不是要吃的,他们立即点头。她更是脑袋如拨浪鼓一般。行脚商人说了一声好,拿出一颗煮熟的鸡蛋,说只有一颗给谁吃?她立即抢了过来,说自然给她。她快速拨开鸡蛋壳,准备一口咬下去。但是她看到了老人恳求的目光。她想起老人守护了她五天五夜,又给了她一半的馒头,还陪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看到老人脸颊愈发凹陷了,感觉马上就会死去。她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分他一半,可是一个鸡蛋本就小得可怜,若是给他一半,那自己能吃多少?她咽了咽口水脑海打了一场旷世之战。她安慰自己,自己本就是少庄主,自己的命的可比别人的命要金贵很多。而且她要是回去了,以后不知有多少鸡蛋,那时再给他不就好了?但那时他还活着吗?她好矛盾,想着自己要不要做一次恶人,就像她最讨厌的人一样。可是为了手中的鸡蛋,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真的好吗?

天人交战,打了好久。她叹了一口气,想到那个家伙说的,人若是心丑陋起来,长相也会跟着变得,她害怕自己这么好看的脸蛋变得臃肿起来。于是她把鸡蛋掐成两半,一大一小,不算明显。她自己拿了大的,给老人一半小的。

她一口吃了下去,只觉得舒服自在。行脚商人看她吃完,问道:“饱不饱?”

她摇摇头,真实塞牙缝都不够。行脚商人又问,“那你后悔给他吗?若是你吃了一整个,可就不会这么饿了。应该会很饱。”

她很期待饱是一个什么滋味,好像她从没有这种滋味一样。于是她有些期待,但看着老人的脸颊好似鼓了起来,不再那么凹陷。她就有些于心不忍,不给他吃了。所以她很肯定地回答,不后悔。

那行脚商人哈哈一笑,说道:“我有一头骆驼,你们谁骑?”

她实在太累了,可她又看到老人比她还累。于是她指了指老人。行脚商人又笑了笑,又问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们迅速去镇子上,你们谁去?”

这下她开始心动了,心想老人有了骆驼总会去,自己可连骆驼也没有,便道:“我去,他有骆驼,我没有。”

行脚商人说道:“如果我把骆驼给你呢?”

“我......”她开始两难起来了,她之前给的答案是没有骆驼的可以直接去镇子,有骆驼的慢慢去。可现在骆驼在她手里了,她觉得好也不好,有什么比立即到达镇子上来得开心呢?

她想了许久,又是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说道:“那就没有骆驼的人去镇子吧。”她心有不甘,可还是说的坚决。

她期待老人一下就走了,然后自己骑着骆驼在茫茫无际的原野上行走,可能会死吧。

那行脚商人又哈哈大笑,“小姑娘你心里倒是善良。”

她无奈耸耸肩,不知这是心善还是无奈。但接下来行脚商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小姑娘,这世界上有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那就是好人有好报,心善之人必是大福之人!”

说着轰隆一声,满天繁星立刻移动起来,月亮迅速朝一边倒去,日光从一头立刻升起。然后只见周围青青草地迅速裂开,无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座繁华城镇立刻出现在她周边,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接着酒香菜肴的气味四处飘来。到处都开始响起了叫卖声。

她如梦如幻,一双眼竟是止不住的泪水。这时一旁的楼上一个老人喊道:“嘿,给我捶腿,有你饭吃。”

她记得这个声音,是老人的,但面容却是那个第一恶人师父。她又惊又喜,原来师父一直都在。这时一个骑着骆驼的行脚商人走来,问道:“要吃鸡蛋吗?我有很多。”

她看去,这行脚商人说的男人声音,长得却是一张绝美女人脸,不是萧姐姐又是谁?

她哭着上了楼,只觉得活着真好。人人都好,不好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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