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说,锦官城这个位置,有一条大地龙脉,昭然烈烈,能生帝王之气。这本是朝廷最忌讳之事,但锦官城主就是把锦官城坐在了这里,还七改八改,硬是改掉了龙脉走向,变成了一座暖烘烘的热炉。
此时的少师意,就盘坐在这处热炉之上,拨弄着眼前案几的流苏。
少师意拜入锦官城,已经五个月了。
袁谋人似乎是个什么盟的盟主,来到这里与锦官城主商谈要事,而商谈完了,自然就走了。
“我们既然兄弟相称,就是兄弟。日后行走江湖,你要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便找一处船行,报上名字就可以了。”
当时韩文君还笑着打趣,“三江四海盟盟主,好大的威风。”
而少师意则是歪了歪头,“三江四海盟,是什么?”
在场之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师意是不折不扣的江湖小白。
袁谋人捏了捏下巴,“你就理解成,大奉所有船行组合在一起的一个联盟好了。”
少师意突然笑了起来,“我大哥是大船头子,我以后坐船不用花钱了?”
众人痴呆之际,袁谋人却极其豪放地笑了起来,不过他声音极其豪放,但脸上却说是花枝乱颤更合适些。
“好,我保证,只要挂在我三江四海盟下的船行,没人会收你一文钱。”
于是做了一个月兄弟的两人便分开了。
等少师意再看向韩文君的时候,韩文君却一摊手。
“我说了,我本来就是要来锦官城的。我父亲和锦官城主是旧交,我在外面惹了祸,不敢回家,只好投到世叔这里来了。”
谢伯庸在锦官城逗留了一段时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这笔买卖吃了亏,去找大书楼要账。这一去,就是近四个月杳无音信。
刘示似乎很忙,谢伯庸还在的时候,倒还经常出现。谢伯庸离开了锦官城,刘示就只是三五日出现一次,看看少师意端枪端的怎么样,然后告诉他继续端枪。
于是少师意就端了五个月的枪。韩文君也就坐在一边,吃着蜀中小吃,看了五个月。
值得一提的是,这五个月中,唐家的那个比少师意还小的小丫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实力突飞猛进,居然也拜入了锦官城,在锦官城另一位宿老名下习武。
今日的少师意也刚刚端了六个时辰的枪,洗去了一身的汗,在暖阁热炉上蒸自己。
韩文君就坐在不远的地方,左手用奇怪的姿势持着一双筷子,拨弄着热腾腾的土锅。右手则是拿着一个看着就烫手的兔头,一边啃还一边嘶嘶哈哈,不知道是烫的还是辣的。
少师意托着腮,眼看向韩文君的眼神有些凶恶,“我说,你都吃了五个月了,还没吃腻?”
韩文君唆了一口兔头,又嘶了一口气,然后将案上的托盘向前推了推,“来一个?”
少师意的眼神更凶恶了。
韩文君这才“猛然”想起,“对啊,你被你的城主师父要求一年不能摄入酒肉,欸呀呀呀,真是可惜。每天要这么高强度的练习,却不能吃肉,可难熬哦。”
少师意甩了一个大大白眼给韩文君,伸手按在了自己的食盒上。就算不打开,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面糊糊,肯定是面糊糊!对面的韩文君恶毒地又拨弄了一下土锅,发出阵阵诱人的肉香,气得少师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韩文君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步步紧逼。反手拿出两个罩子,笼住香气,然后走到了少师意附近,却止步于暖炉外。
“这还真是大蒸活人……”韩文君摇摇头,“我也从小习武,学那些拳脚功夫,也是日夜打桩练拳,沉腰扎马。不过那时体力消耗之大,即便是我身体强健,也是日日肉食进补,又是各种珍药调理。可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真的不会被练死吗?”
少师意指了指身下,“我这不是正靠着地脉吊命?”
韩文君砸砸嘴,“就这么清蒸,能把你蒸好了不成?你也是从传说中的学宫出身,自称是不老天医宋佛铃的隔代弟子,难道还信这些魔教中人的天补地足之说?”
“第一,学宫的教习,是道家,不是道宗,也就谈不上什么魔教。”少师意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然后又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二,我也不认为这样能补全我的不足,我只是经历过更艰难的,所以才能忍受而已。”
韩文君一愕,不由摇头叹息,“这天才,还真不好当?”
少师意笑了笑,没有多说。
“只是,你端了五个月的枪,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韩文君眼睛转了转,“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师父……”
“你介绍的师父,枪法会比我好吗?”刘示缓缓从外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盯着韩文君,“你这是想趁我不在,挖我的弟子?”
韩文君顿时赔笑,“哪能呢,小侄是替世叔试试这小子,看看他有没有怨言。”
嘿呦这家伙,少师意一阵气结。
刘示也失笑摇头,“你啊,让你父亲看到你这副样子,就等着被关小黑屋吧。”
韩文君不以为然地捻起一缕发丝,在指间搓着,“他老人家看到我这副样子,只怕夸我还来不及。”
刘示拿韩文君无赖的样子没办法,只好越过他,走到少师意的身前,伸手阻止了准备起身行礼的少师意。
“你来的时候,是带着一套枪法来找我。于是我让你端了五个月的枪,不传授给你枪法。”说着,刘示还不忘看了一眼韩文君,看得韩文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你先天不足,……那套枪法杀气太重,不适合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亲传。你曾经到达过剑心透彻的境界,有朝一日,定是下一个一气横天。如果更进一步,甚至可能射落灵台,武道登仙。”
武道登仙!韩文君心中猛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