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水河上,一艘锦绣华美的大花船正缓缓驶向白水城。几个衣着暴露的男子和女子正在跳着污秽不堪的艳舞。
殷红的美酒从透明的玉壶口中流出,又流到了裹着黄金的杯里。
捏着金杯的手,却比白玉壶还要晶莹几分,然而这份晶莹,却被一段柔软细致的布料挡住了。
绣着青金丝线的袖口翻动了一下,就被那只精致的手压在了桌子上。
“你是说,有人刺杀雪公子?”
粗旷的声音在这里显得分外突兀,因为这里除了舞伎,就只有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和手的主人。
“有意思。人间杀神雪夫子才消停几年,就有人忘了他的事迹了?刺杀前去给鹿先生祝寿的雪公子,同时得罪了正道三大魁首中的两个,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
“嗯?你说得对。得罪这么大的人,不可能是毫无目的。可是,目的又会是什么呢?听说,雪公子并没有死,也没有被洗魂的迹象。”
“……”
“呵。他们的计算,与我有什么关系。咱们三江四海盟,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临近寿辰的时候,死人时大大的不吉。雪公子功力深厚,等到了鹿家人的救助。可是雪风堡的其他人,就没有这么硬的命了。早不找事晚不找事,非要赶在白鹿山庄大喜的日子找事。东家不找西家不找,偏要选雪风堡的人。白鹿山庄的脾气好,可不是给人这么欺负的。雪风堡的脾气暴,这么撩拨肯定要炸……
雪公子被劫杀的事情很快就在江湖上被传得沸沸扬扬,而现在,距离鹿先生大寿,还有三天。
围在白鹿山庄附近的人已经散得一空了。
白鹿山庄的流水席虽然很明显有划分层次的意味,但绝大多数人的身份终究是不能与高层相比,现在又是风口浪尖。尽管留得越久,离正日越近,就显得自己越有地位。但这种东西,都是虚的。只要上不了那一桌,就算是留到正日当天,这点点只能作为炫耀的薄名,又哪里值得掺和在两大势力的怒火之中?恐怕言语有失之时,为了讨好两家而抢出头的人都会不少。
就比如归雷刀宗的宗主,地榜第四十四的强者,古当归。此时的古当归正拍着桌子,敞着大嗓门嚷嚷着。
“这是存心和鹿先生过不去啊!和鹿先生过不去,就是和我们过不去。”
然而宽阔的聚客厅中,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表态。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上首位的几个人身上。
正道有三大家,锦官城,雪风堡,白鹿山庄。
大堂正位,白鹿山庄庄主,鹿先生。
左首第一位,地榜第一,雪风堡,雪公子无疆。
右首第一位,地榜第四,锦官城大弟子,刘丙同。
而以古当归地榜四十四的实力,居然只能屈居右首第五。也就是说,在这个大厅里,地榜高手,至少有十人!再加上深浅莫测的鹿先生……
说实话,在座的人都想不通,是什么人居然敢挑衅这样的一股力量。
之前将雪公子接回来的鹿家人,此时正站在鹿先生的旁边,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想笑就笑吧。”凝砂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古兄知道了,自己也会笑出来的。”
那人一下就笑了出来,而古当归则是听出了鹿先生的言外之意,此时倒是安静地坐了下来。
笑了好一会,那人才向着古当归拱了拱手,以为歉意。
“其实今日将各位聚在这里,不是为了雪公子一事。”
“不是为了无疆兄?”刘丙同一愕。虽然他和两个明白人坐在一起,但他却不是个明白原委的人。
“是沉舸四仙。”
“沉舸四仙!”古当归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这次成功吸引了满屋人的视线。在众人的凝视中,古当归抽了一口气:“是什么人?”
除了心思深不见底的鹿先生,就算是冷峻如雪公子,此时也恨不得将手边的茶盏丢到古当归的脸上。
刘丙同倒是更在意别的东西。
“四仙?自云台仙人之后,还有人敢自称为仙?”
鹿先生的嘴角挑了挑。这刘丙同虽然是锦官城大弟子,年轻一辈的翘楚,但终究还是年轻人。想他的师父锦官城主,江湖人称一气横天,一手枪法出神入化,却因为云台在前而不能得称枪仙之名。这件事整个锦官城都有意见,只是云台就在那里,也没有办法就是了。
“云台以后不能称仙,这是没错。但是沉舸四仙,都不是云台以后的人。”
鹿家人语音初落,满堂人具是大惊。
“这不可能!”刘丙同失声道,“云台立于前朝太宗期,至今四百年,怎么可能有人活这么久?”
鹿先生叹了口气。
“沉舸四仙中的北仙,就是云台仙人本人。”
鹿家人是鹿家人,鹿先生是鹿先生。在江湖上,鹿先生是与锦官城主一气横天,雪风堡主雪夫子齐名的正道三大魁首,鹿先生说是,那就一定是。刘丙同敢质疑鹿家人,但却不敢,也不能质疑鹿先生。
刘丙同额头瞬间满是冷汗。云台仙人,武道登仙第一人。前朝太祖定鼎之时,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高手了。如果现在还活着,估计,差不多有五百岁了……沉舸四仙都不在云台之后,那就是说,其他三仙也都是四百多岁的老妖物,不,老神仙……
古当归更是三魂被吓丢了两魂,七魄被惊散了六魄。亏他之前还大言炎炎要为雪公子出头,四五百年,七八个甲子的功力,怕是随手挥出一掌,掌风就能将自己化作齑粉。
座位靠前的人中,有人叹了口气。
“四五百年之人,老夫仍然难以相信。但既然是鹿先生说的,便一定是如此了。而且,这种程度的敌人,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那么鹿先生将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鹿先生抬了抬手,正欲说什么,一阵恣意的狂笑却传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窦倏,你为了本君,倒是好大的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