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音行走江湖,一般只需要动动嘴,就会有无数的人为了她前仆后继。
就算抛开大司音的号召力或者说魅力,以大司音的音功,也足以杀人于无形。
所以江湖上有人猜测,大司音可能并不擅长拳脚功夫。
当然,也有人猜测,大司音如此高手,肯定是深藏不露,这最少用的拳脚,说不定恰恰是她最擅长的。而对于大司音拳脚功夫什么样,这些人也有了大体的猜测——如此佳人的武功,肯定是极美的,应该是一些如同舞蹈一样的功夫。
他们猜中了开头,却猜错了结尾。
大司音的傍身武学,有三门。
其一,自然是她赖以成名的音功。大司音的音功不仅是武学,更是真真的歌技。只可惜,全天下有资格让大司音为之献曲的,实在是寥寥无几,而且无一不位高权重。在场这些人重,也只有宫商二家的家主有幸一闻而已。
其二,是轻功“芙蓉步”。此身法不急不徐,可施展起来却凭生十数道幻影闪烁,如同芙蓉开合,炫美非常。只是与音功相同,大司音的芙蓉步远远没有她的芙蓉舞更加闻名。当年大司音一舞动京城,无数王孙为止倾倒,京城竟然不得不从城外禁军大营调军八千入京,才勉强压下那场求亲动乱。避乱离京的大司音,也成了三大家里,唯一一个不在京城,而是在长安坐镇的。
其三……
少师意错愕不已地瞪着眼睛,看着柔软地纱罗一层层裹住自己的长剑,又忽然硬如金铁。
将内力注入到披帛舞袖之中,让这些最华美无害的东西转瞬变成厮杀的利器——龙家绝学,惊龙渡!
长长的纱罗,一头牢牢锁住了少师意的剑,一头握在大司音的手里。就算夜桔锋利,能斩断这灌注内力的纱料,可也要做出挥砍的动作才行。大司音的手收在胸前,引着少师意平端长剑,刚好在一个发不出力的角度上。
远处观战的刘示看得眼皮一条。
薄纱很薄,就算它现在缠绕着剑身,但如果站在附近救护发现,剑身上的桔梗花纹还无比清晰。然而刘示直到,就是这样纤薄透明的一层纱,此时怕是有几百斤重。
惊龙渡可以将人的内力引渡到外物之上,而不是单纯的附着。江湖有飞花摘叶的把式,普通武者以内力包裹,将树叶掷出,树叶虽柔弱,却有刀锋之利,可以伤人。
而惊龙渡不同,龙家武者以惊龙渡引内力入树叶,其叶虽轻薄,掷出时却有万钧之力,击在胸前,无异于一击重槌。
楚剑长,难以挥舞,大多以双手持之。少师意以单手使四尺长剑,此时又被大司音坠以千斤之重,想要挥舞起来,怕是要有万斤臂力才行。
万斤,嗯……
刘示看了看自己的枪,大概几十斤的样子……要是自己有万斤臂力,拿几十斤的枪岂不是和普通人拿筷子差不多?
天下奇人异士虽多,但臂力千斤的,都是不世出的大力士了。
死局。
少师意的强大无可厚非,相较于他的年龄,他已经强大的过了头。但这个强大,说的是“持剑的少年”,这份荣誉,属于天剑。
将少年与剑分隔开来,剑仍然是宝剑,但少年与强大再无关系,哪怕是他自幼经受锤炼,也只是勉强补充了他亏欠的体质而已。
只要少师意松开握着夜桔的手,他就是一个病弱无力的少年。或许他还有些其他本事,比如商然知道的般若真音,但对于大司音,他仍然是个无力的少年,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个结果是理所当然的。
大司音因为朱青白与朝廷的关系,而不能列入天榜,但大司音的实力,别人不清楚,宫家家主和商家家主却很清楚。
商家家主揉了揉脑袋,凑到宫家家主身边苦笑了一下。
“我不行,你行吗?”
宫长歌遥遥望着那道胭脂色的身影,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我也不行。”
商流落看到宫长歌的笑容,也露出了缅怀的神情。
“多少年了,上一次看到龙家凤凰的惊龙渡,我们还是和那个少年一样大的孩子。”
宫长歌听到老友提起故事,才将视线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
宫长歌和商流落从有记忆的时候就认识了,因为两家是各种意义上的至交,所以两人也是各种意义上的朋友。直到宫长歌十二岁那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同年,十三岁的商流落也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年,在宫商两家进京的车队前,一匹赤红色的烈马冲撞了两家的车队,惊了商流落的坐骑,还是宫长歌伸手拎住了差点摔下去的商流落。而冲撞了两家的,就是龙家凤凰,龙知婳。
宫长歌和商流落后来还因为这个与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打了一架,然后绝了交。
有时候,争抢一个东西,就必须要分出个你胜我败,才肯罢休。那时的宫长歌和商流落还没想过,两人日后还有和好的一天,还会像今天这样,与那个小姑娘,三个人坐在一起。
四大世家汇集在奉京不久,一道书信就从空荡荡的内廷发向了青子学宫。而后,奉京大开十二门,扫清三纵三横大街,百官万民出城外延绵十五里,迎来了一个南归的人。
南归的人冷着脸,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本应该由他乘坐的銮驾,亲热而疏远地从人群中经过,拉动着露水上倒映的太阳。
于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的故事就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半路完结,三个人,没有赢家。
宫长歌和商流落遇到了他们绝对无法战胜,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生出的对手。而龙知婳,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说到这个少年,”商流落看着僵持的二人,忽然将一只手按在了商然的肩上,用雄厚的内力让商然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然儿,你这些年行走江湖,可认识这个少年?”
“啊?哦,是的,大伯。”
“我觉得这个少年很像一个故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少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