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刺客
这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历史——
公元1840年，西方列强用洋枪和火炮轰开了东方古国的大门。
财富被掠夺，土地被蹂躏。
昨天还生活在太平盛世的大国子民，顷刻间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是百年难醒的长长噩梦。
黎明的曙光是百年的漫长等待。
洋人们的坚船利炮中，道光皇帝被吓死了。
咸丰匆匆忙忙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然而还未等到他的屁股坐稳，就爆发了太平天国起义，大清国的半壁江山转眼之间就此沦陷。
武装到牙齿的英法联军打上门来了。
咸丰皇帝只好带着老婆孩子跌跌撞撞远走西安，也许他经不起这一路的折腾，也许他被美酒和女色掏空了身子。
他支撑不住了，眼一黑，腿一蹬，断气了。
咸丰死后，那个叫叶赫娜拉的女人哭得死去活来。
她便成了寡妇。
从此，帝国的最高统治权落在了这个半文盲的寡妇手中。
中国迎来近代史上最黑暗的时刻。
这时，没人叫叶赫娜拉，只知道有一个慈禧太后。她由当初的“垂帘听政”到后来的亲政揽权。
她以“人之恶”培植两个儿皇帝：同治和光绪，然而这两个失败的作品却使老寡妇十分沮丧，面上无光。
然而，数十年的宫廷斗争经验告诉她：出手要狠，不留活口。
正是这套雷人的理论，使她成了宫廷中的“常青树”，屹立不倒。
有人说，慈禧的后宫是无数无辜者的白骨堆成的。
此话不假。
她霸占了大清国半个多世纪，在风雨飘摇的几十年中，统治阶层也曾努力地自救过，但终因积重难返而功亏一篑。
历史永远记住了这个朝代，也永远记住这个千夫所指的名字。
苦难中的国人，不再对清政府抱有任何的奢望，他们认识到只有推翻腐朽的清朝统治，才能真正建立起理想中的民主、自由的国度。
于是，一批先行者们积极地行动起来了，准备用革命的方式将民主进行到底，燃起烧掉满清这副活棺材的冲天大火。
孙中山、黄兴等人为了实现民主共和的理想，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进行了一次又一次血的尝试。
烈士们试图用刀剑和生命唤醒了天下国民，但漫漫长夜掩蔽了这可怜的铁血之声……
这是一位浑身胆气、身怀绝技的蒙面刺客，他以雪夜刺慈禧的惊人之举，掀开这部长篇小说的首页……
一场大雪使京城变得银装素裹。
白，成了这个世界的主色调。
深夜，偌大的京城依然是白茫茫一片……
正在这时，我们的主人公开始了令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行动——刺杀慈禧。
刺客穿上了白色紧身衣，潜行到慈禧后宫的箭楼拐角处。
护城河宽约三丈，难以逾越，河中虽有浮冰可借力，但身形若有闪失，就会落入冰河之中，而对岸离宫墙还有两丈有余，这段开阔平地成了潜行者的“滑铁卢”。
刺客潜心屏气，一个“飞燕凌空”，身形纵到护城河一块稍大的冰块上，又用“鹞飞惊天”之技，轻飘飘地落到对岸的宫墙根下。
这时，只见白光一闪，一切了无声息。
这里墙高五丈，这可难不倒身手不凡的刺客，他略一纵身便藏到了垛口上。
箭楼门口有两名持枪守卫跺着脚取暖，眼巴巴地望着宫内灯火通明之处。
刺客认定，这里必是老寡妇慈禧太后看戏的地方。
刺客使出迅如鬼魅、疾若流星的轻功，借着宫殿的纵横起伏之势，从白光穿越白光，从阴影穿越阴影……
刺客渐渐逼近了戏台。
戏台附近守卫森严。
刺客悄悄潜上一座宫殿的屋檐突起处，往看戏的人群望去。
观戏台十来个王公贵族正襟危坐，旁边还站立着双手垂直的宫女，他们簇拥着正中黄绸御台上斜倚着的一名老年贵妇。
在一批显贵身后，立着腰佩宝刀的侍卫随从，个个精壮高大，眼露凶光。
老妇人身穿一件淡蓝色绣凤长袍，外罩紫红缎黄绣披肩，头戴缀满珍珠玉器的来凤朝天冠，脸色白皙，眼角上翘，懒散地躺在铺上貂皮的椅床上，不时伸手从身旁宫女端着的漆盘上摸过一把瓜子，张嘴细嗑，居然是满嘴白牙。
刺客心想，这老贵妇便是祸国殃民的慈禧太后！
而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在慈禧的右上方。
慈禧对面的戏台上，武生正在一口气地打着后空翻，慈禧和王公贵族看得兴高采烈，鼓掌叫好。
刺客机敏地观察到，慈禧身旁有几个侍卫仍是利目炯炯，监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面对双手染上秋瑾、吴樾、徐锡麟、谭嗣同等革命志士鲜血的罪魁祸首，刺客恨不得飞扑上台，当场手刃这罪责难逃的卖国贼！
刺客心里骂道：“老寡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看镖!”
刺客说罢从怀中摸出一支梅花飞镖，运气凝神，调匀呼吸，只听“嗖”地一声，梅花镖破空而去疾速地射向慈禧……
慈禧当然不会察觉到宫殿暗处居然有夺命暗器飞来，她伸手去宫女盘中摸了一把瓜子，脑袋偏过了一点。也正是慈禧的脑袋这么一偏，她与死神擦身而过……
当她转头的当儿，忽然听到“砰”地一声闷响，身后站着的宫女捂着胸口应声倒下，鲜血从指缝间喷涌出来……
慈禧的侍卫相当警觉，他见宫女捂胸倒地，就知道发生了异常情况，马上围到慈禧及众王公显贵身前，形成一个守护圈，并大声嚷道：
“有刺客，快传令！”
这时，已经有七八个带刀侍卫看清了暗器飞来的方向，飕飕直奔刺客潜伏的地方扑来。
刺客见来者身手矫健，知道不是凡人，略有迟钝就被涌来的清兵围困，于是索性站在大殿顶部，拔出青锋宝剑，从容应敌。
面对八个手持利剑，身手不凡的带刀侍卫，刺客施出“九宫迷踪步”，腾挪闪躲，游走于大内高手的“铁壁合围”之间……
刺客以自然门的“动静无始，变化无端，虚虚实实，自然而然”的绝招与清廷的大内高手展开殊死搏杀。
他们大战三四十个回合，不见人身，只见剑影。
少顷，忽见三只信号弹腾空而起，刺客暗想，八旗卫军就要封锁城门了。
这时，宫殿内聚集了数百名兵士，还有数十名手持利剑、佩刀、虎尾鞭的大内高手，他们抬头凝望大殿顶部的刀光剑影，等待兵部尚书的旨令，相机而行。
刺客暗忖若再战下去，八旗卫军封锁了城门，就是飞鸟也难以逃出清兵的掌心，于是剑招一变，一个“玉藤缠根”，接着是一个“泰山压顶”，向一个侍卫狠狠刺去，侍卫难防此剑，惨叫一声摔下大殿……
殿下兵士一阵骚动。
侠客趁此之机，持剑向剩下的七名侍卫攻去。
一会儿“狂风吹沙”；
一会儿“飞舞金丝”；
一会儿“鹰鹞展翅”；
一会儿“黑龙攻心”……
奇招、怪招、绝招，尽数使出。
七名侍卫被侠客诡秘的剑法所震慑，纷纷被利剑穿胸，咽喉透洞，一一惨叫着滚下殿顶……
而这位蒙面刺客却手持宝剑金鸡独立，玉树临风！
殿下的清兵不敢相信八名宫廷大内高手顷刻间成了蒙名刺客的剑下鬼，大惊失色。
刺客微微一笑，收剑入鞘，破屋而出，踏雪无痕……
片刻，众侍卫如梦方醒，带兵尾随而去，但哪有侠客之踪影呢？
刺杀慈禧，这在当时不可思议的惊天之举竟然在这位蒙面刺客身上演绎，用当代人的说法，这是清朝最牛的刺客，也是继荆轲刺秦王后又一个英雄故事。
这侠客何许人也？
笔者悄悄地告诉你：
他叫杜心武——威震江湖的武林高手，孙中山在日本期间的贴身保镖。
金鼓齐鸣，大幕徐开。
一场中华大侠与东瀛大盗决一死战的刀剑传奇顷刻间展现在你的面前……
第一章少年砺剑
不得了的辮子
在中国湖南西部，有一个山区小县，叫慈利县。
讲到山区，人们就不禁止会联想到起伏连绵山势雄伟，云海翻涌、树木葱茏狭谷深幽，飞瀑如帘……凡是奇雄峻峭的大山、名山基本上是大同小异，象庐山、黄山、泰山、峨眉山、武当山等。
然而，湘西的山却有自己的特色。
湘西的山，大多数是石峰组成，一座连一座大大小小的石峰组成了一座大山。一座石峰就有一个独特的造型，如天女散花、金龟望月、悟空偷桃、雄狮起舞、****、老君炼丹等。
因为是石峰，所以就怪石嶙峋，因为是石峰，也就很少见到树木葱茏的景象。因为石头上很难长树木，偶尔见几株长在悬岩上的树木也是虬枝曲杆，其树根都是从石岩的裂缝中伸出来的，因裂缝中积有一些雨水冲涮下来的泥土，这些顽强的树木便见缝扎根，根须发达。
有人说，一个人的性格，跟其出生、成长的地方有很大关联。
长在草原上的人性格粗犷豪放；
长在大海边的人性格爽脆、心胸宽广；
长在平原的人性格平稳和气；
而长在大山里的人性格纯朴，憨厚……
也许这些说法不一定有科学根据，但说山里人纯朴憨厚倒有几分道理，小孩从母体里来到现实世界，面对的就是连绵的大山，人也不见多几个，想到另一个村庄也要爬几十里崎岖的山道，要去一趟县城也是难上加难……在这封闭的大山里生活的人，怎么会不纯朴、不憨厚呢？
而生长在湘西山区的人其性格比其它山区的人还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坚韧。他们就象在石岩中成长的小树一样，根深蒂固，意志顽强，不可动摇。
孙中山的保镖杜心武就出生这样一个地方。
他出生的慈利县，位于湘黔川交界处，深山里杂住着苗族、瑶族、土家族、汉族等多个少数民族。
自古以来，由于官府的腐败导致民不聊生而盗贼纷起，而慈利这地方却山势险峻，又有许多天然溶洞，最适合于藏匿。自古以来，不少盗匪将这里视为巢穴，将打家劫舍得来的财物往溶洞里一藏，有官兵追来人也往溶洞里躲，任凭官军在外面喊杀连天，鸣金击鼓，而盗匪们则躲在里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停地念叨着某个地方的女人象刮了毛的猪一样白得晃眼……
盗匪们的山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有时被官军围久了，洞里的物资缺乏时也难免会忘记山规，跑到附近的村庄里干一些“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勾当。
于是，山民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以对付盗匪，白天寨门紧闭，夜晚磨刀霍霍。
于是，练武之风盛行，男人练拳脚，女人弄针线，代代相传。
杜心武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他出生时住的是慈利县江垭乡岩板田村，后迁居到熊家庄乡白峪村。
有诗云：“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外有人家”。杜心武的家基本上就是这种状况：四周是连绵走伏的群山，村庄埋藏在大山的一块小盆地上，这里有茂密的竹木，有清澈的山溪水，有肥沃的水稻田。远看是奇峰峻险，千岩万壑，近看是山泉飞泻，流水淙淙。听竹林中百鸟细语，看花丛里彩蝶纷飞；一到秋天稻田里稻浪泛金，村道旁红枫似火；冬天是寒梅披雪放，山野换银装……
杜心武来到人世间不久，全家人尚沉浸在添丁的欢乐之中，他父亲就撒手西去，在回光返照的一瞬间，父亲那失去光泽的目光望着三十不到的母亲，嘴巴蠕动着讲不出话来，但从父亲蠕动的口形和眼神中，母亲已明白丈夫的意思——要将儿子培养成有用之才。
父亲走了，留下的是深深的遗憾。
从此，杜心武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养育着这苦命的儿子。
杜心武从小天智聪颖，深得人喜爱。母亲对他特别疼爱，因为他从小就喜欢看书，并且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六岁时，母亲将他送到附近私塾就读。同窗者，大多数年龄比他大，且学习成绩却落在他之后，加上他懂礼貌，私塾先生对知书识礼的孩子格外宠爱。
杜心武年纪虽小，但他却深知父亲早逝，家境贫寒，日子过得也比别人家过得清苦许多。虽说家中略有积蓄，但总会坐吃山空，母亲持家有方，相当勤俭，有时也能吃上咸鱼豆豉，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杜心武看到疲惫的母亲为了家里的生活而每日里不停地干活，小小的心灵里就在不断地想，快点长大吧，长大后就替母亲干活了，不能老让母亲吃苦。
小男人的血性在他幼小的心灵萌动。
杜心武早熟于其它同龄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刚强有志，他每日里除了读书识字，无师自通地练拳踢脚之外，一有空余时间，就会帮母亲做一些家务事，洗碗、扫地、喂鸡、喂鸭……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活，他都会干得头头是道。
在大人的目光里六七岁大的孩子就能够主动地为母亲分忧，为母亲争气，多么难能可贵。母亲有时看到孩子在干活时干得满头大汗，心里在偷偷地流泪：“可怜的孩儿呀，若然父亲在世，你就不用这样吃苦劳累了。”
杜心武读书出类拔萃，练武更是不含糊，有时见到大人在练武，他就是跟在他们身后一招一式地练，习武的大人对这个喜欢练武的小孩很有兴趣，常常教他一些练武的基本招式。
杜心武九岁那年，他在家干完家务到私塾上课。离私塾不远处有一处田野，一段不短的田埂路弯弯曲曲通往私塾门口，杜心武急急匆匆地行走在这条窄小的田埂上，这时离老师上课的时间只差一刻钟，杜心武急得额上冒着汗，不由得在窄小的田埂上飞奔起来。
然而在杜心武前面行走的却是一位老人，老人家大概是上了年纪，他行走在田埂上步履蹒跚，左摇右摆，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摔跤。
杜心武想超过老人赶到前面，但田埂太小，如果硬要挨着老人家挤过去，老人家会跌入水田里；如果不超过老人家，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待赶到私塾时，先生已开始开课了，按照私塾规矩，凡迟到者一定要受罚。
此情此景，杜心武不免心中焦急起来，他只好对老人说：“老人家，你能否走快点吗？我要赶时间上课啊！”
老人家听了杜心武的话后，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头也不回道：“你小子要想快，就抓住我的辮子，我把你甩到前面去。”
“真的吗？”杜心武为了赶时间，他也没有老人家的话是真的还是故意耍他，真的一下子就抓住了老人垂在背后的辮子，然后大声说：“老人家，我抓住了你的小辮子也，你甩呀！”
老人家仍然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小子你抓紧一点，不要松手啊！”说罢，老人将头往前一摆，好家伙，只听“呼”的一声，杜心武双脚离地，腾空而起，待他明白过来时，才发现他确实已经站在老人家前面了。
“这老人的辮子怎么会如此厉害呢？他肯定有了不得的功夫。”杜心武不由自主地站在田埂上发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老人并不粗大的辮子……
老人见杜心武站着不走，觉得有点奇怪便问道：“伢子呀，你刚才火猴火急地说要赶路，怎么现在却站着不动呢，快走吧，要不，真要迟到了，当心先生打你手心哟。”
老人说完，捋着花白的胡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笑声如洪钟，仿佛不是从他那瘦小的身子荡漾出来的。
此时的杜心武已经忘记上学了，在他心中，面前的这个老人家就是一个有真本领的大师父，一定要拜他为师。想到此，杜心武恭敬地双手抱拳对老人家作了一个揖说：“你老人家的辮子功夫好厉害啊，我要拜你为师，跟你学功夫。”
老人家见到面前的这个小孩子长得机灵又懂礼，对他产生了一点兴趣，不禁哈哈大笑道：“伢子，你如跟我习武，不怕影响你的学业么？你记住，如无文，武有何用？”
杜心武连忙回答说：“我学武之余，会抽时间学文，做到学文习武两不误，请老人收我为徒，我会认真学习的。”说完，便不顾一切，朝老人家双膝一跪，倒地就拜，没想到田埂太窄，跪拜时心情过于紧张，一下子歪倒在水田里。
老人家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发出洪钟般的笑声。
面对杜心武的真诚可爱，老人家又再一次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他觉得这小伢子不错，便答应收下他。
老人姓严名克，是个饱学之士，才高八斗，满腹经伦，且武功高强，特别是他的辮子功更是一绝，他的辮子能悬人、悬物，一两百斤悬在辮子上能甩出数丈之远。不仅如此，其辮子时而柔软如丝，时而刚硬如铁，如使劲甩出去，能将碗口粗的木棒拦腰甩断。记得年轻时他曾路遇数名盗匪拦截，他赤手空拳，一条辨子有如钢鞭一样，鞭子甩到之处，盗匪被打得鼻青脸肿，有两个盗匪被辮子重重击中，当场昏死过去……
严克年轻时曾抱着报效国家的愿望而进入仕途，但官场的黑暗腐败，让满腔热血的他感到心灰意冷，人到中年时他便辞官回乡，过起了“水田种禾稻，房后搭瓜棚，竹下练拳脚，茅舍挥粗毫”的田园生活……
严克自从收杜心武为徒后，他发现这个小徒悟性颇高，不管什么繁琐的套路，几下功夫他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他没有停留在私塾的“之平者也”上，对国学蛮感兴趣，最难解的问题，一点就通，让严老先生感动的是，这个小徒弟懂礼貌，爱劳动，每天学习之余，洒扫庭院之事全由包，乐得严老先生捋着长长的白胡子，一个劲哈哈笑。
就这样，杜心武在严克家学习了一年有余，文武均有很大长进。有时与邻人交手过招，那怕是对手身材比他高出一头，年纪比他大出几岁，也难占上峰。每逢此时，严克坐在一旁，捋着白花胡须，眼睛笑成一条线，自言自语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不测这祸福。严老先生年岁已高，偶尔染疾，大凡习武之人，均懂些歧黄之术，严老先生也预感到自己年迈岁高，离油枯灯灭之时不再遥远。一个人生老病死是正常之事，他无所谓，但他担心自己一旦走后，正在学武的杜伢子怎么办？
于是严老先生思考了半天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怪人怪招
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到了。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插遍茱萸少一人”。唐代诗人王维这首诗，写的就是重阳节。
重阳节，时已过寒露，快近霜降，是深秋时节了。
秋天，大地是一遍成熟的美丽，山上果树沉甸甸的果实挂满枝头，流金溢翠，一些树木接受了秋风的洗礼，树叶已变得黄澄澄的有如片片金叶，风一吹过，黄金叶落满树头，煞是好看。也有树叶被寒霜染成红色，于是乎，红色、黄色、夹杂在绿色之中，将山村点缀得醉人的美丽。“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似二月花。”描写的就是如此美景。
那天，严老先生对杜心武说：“心武呀，你来我处已有一年多，每日里习文练武，没得一天清闲。明天是重阳节，师父放你一天假，你趁此风和日丽，秋高气爽之际出去玩玩吧。”
杜心武到底是个小孩，喜欢玩耍，只不过他听师父之言，师父不发话，他是不敢随意离开师父家的。他听到师父让他出外玩耍，当然高兴不得了，但他还是抑制住心中的兴奋问师父：“师父，明天我去什么地方玩耍呢？”
严老先生道：“重阳节是登山之日。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盖子山，盖子山虽非名山，但风景很不错，你就到盖子山去玩吧，但要记住，一定要上到山顶，不能半途而归。到了那里，会有你想不到的精彩奇妙在等着你呢！”
杜心武遵循师命，约了几个朋友，于次日一早便往盖子山走去。在路上，几个同伴像燕子一样飞呀飞，但他一直在回味师父的那句话，心里在不断地嘀咕着：“等着我的是什么精彩奇妙呢？”
盖子山虽然不是名山，但也有几分景色。
杜心武一行人顺着盘山小道攀级而上，只见山上怪石嵯峨，涧水飞溅，好不凉爽，他记住师父的话，不断地向上顶攀去，快到山顶前，只见山上苍松挺拔，再往上走，精彩奇妙的事情真的呈现在他们眼前了！
在几棵苍松翠柏遮掩的一块平地上，有一幢奇怪的房子，能看见瓦檐的房屋四周建有一堵堵高高的围墙，其围墙高有丈余，但围墙却没有一扇门，也不见一个门洞。
奇怪，真奇怪。
杜心武与伙伴们开头怀疑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他们围绕着围墙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还敲打着围墙，希望会有新的发现，当然其目的是想找到一扇门。然而，这围墙确实是没有门，小伙伴们不禁失望了。
为什么围墙没有门呢？
几个小伙伴叽叽喳地闹了一会，就到别处去玩耍了，他们没有兴趣去解这个围墙没有门之谜。
而杜心武却仍然坐在围墙外面暗自思忖：一座这么大的房屋，外面围这么一道高高的围墙，但是为什么又不开一扇门？难道里面没有人住，还是围墙上有什么暗道机关呢？
杜心武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奇妙之处吧？
忽的一阵奇妙的风声响起，卷起一股清烟，杜心武定神一看，一个头盘发辨，身穿黛绿色长袍的老道站在他面前。
他道骨仙风，气宇轩昂。
“你是神仙吧？”杜心武又惊又喜，他大胆地拉着道士的道袍不放，继续好奇地说：“只有神仙住的地方才是与别人不同，只有神仙才会腾云驾雾，望神仙教我功夫。”
老道轻轻一摆，杜心武拉着道袍的手就轻轻分开了。
老道随意地一笑：“伢仔，我不是神仙，是同你一样肉眼凡胎之人。”
杜心武不相信老道的话，继续好奇地问：“你不是神仙，为什么住的房子没有门，为什么这么高的围墙你能轻轻一跳就出来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神仙，我要你收我为徒。”说罢倒头就拜。
道士轻轻一提，杜心武呼的站了起来。
道士笑着说：“细伢子，我这是经过好多年才练出来的这点功夫，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说贫道的功夫是不会轻易传人的。”
杜心武求师心切，他不顾老道的拒绝，仍然缠住老道说：“我师父开始也是不愿收我为徒的，后来经我不断恳求还是收下了。今天，我再次恳求老神仙……”
“你师父？”杜心武还未讲完，老道就打断了杜心武的话，他仔细打量了杜心武一番后又继续问道：“你的师父是那一个？能告诉我吗？”
杜心武连忙回答说：“我师父名叫严克。”
“喔，原来是严克，这个老东西，竟打起我的主意来了。”老道长恍然大悟，他已经猜出了面前这个细伢来这里为的是什么。
他问杜心武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你师父叫你到这里的？”
杜心武回答说：“我叫杜心武，是师父说今天是重阳节让我来这里登山，并告诉我到这里会见到精彩奇妙的东西。”
老道长略作思量地对杜心武道：“难得你细伢子有如此习武之心。有志者，事竟成。我本来立誓不收徒的，也许这是我们之间的缘份吧，今天我就破个例，收下你这个小徒弟了！”
杜心武听到老道答应收他为徒，高兴得连连给老道磕头，口里不断地说道：“多谢师父收留，请受弟子一拜。”
老道长捋着白大胡子哈哈大笑。
拜完师后，杜心武又不禁有点担心地问：“师父，你有那么好的功夫，不知我能否学到？”
老道长还是笑笑说：“我这点功夫算不了什么，学之不难，学功者只要持之以恒，行之有素，定能成也。”说完，拎起杜心武飞过围墙，纵身来到里面的院子。
杜心武从此就在这盖子山上的古怪屋子里跟老道长练功。
老道长与杜心武的师父严克很熟，二人志同道合，关系融洽，严克用这种方式将杜心武送到老道长面前，其意是要老道长传授武功给杜心武；老道长也深知老朋友的心思，所以收下了杜心武，将自己的功夫毫不保留地传给这细伢子。
杜心武发现师父的功夫确实非比一般，出入于围墙的正是“飞燕凌空”的轻功。杜心武在老道长的指点下，功夫与日俱增，此情此景，师父脸上也常常阳光灿烂，如沐春风。
一天饭后，师父破例地要休息一会，便躺到床上，他平日里常握在手上的两只沉甸甸的钢锥放在床边，杜心武偷偷地搬动了一下，不禁伸了一下舌头。杜心武常见师父两手各握一个钢锥在手上不停地捏搓，就是打坐和外出也同样捏搓，师父告诉他说这是练“鹰瓜功”和“一着胶功”的基础功，只要将这两个东西捏搓得轻松自如，所要练的“鹰瓜功”和一着胶功“也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趁师父睡着之时，杜心武便好奇地拿起钢锥来练，不碰还好，这一碰让杜心武吃了一惊：天啊，这两个铁锥真重呀！杜心武不知道，这两个铁锥各重40斤。但师父拿在手上就像随便玩耍一样地轻松自如，自此，他对师父深厚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师父在练功之前总会对杜心武说：“伢子呀，我们习武练功之人，为的是健体强身，当然，碰到不平之事，为民除害也无不可，但千万要慎重，不到不得已之时，不要轻易伤人，更不能以武欺弱，这样便有损武林之德，会遭到武林中人嘲笑和谴责的。”
时间对懒惰的人来说会觉得过得好长，而对于勤奋的人来说就觉得过得太短了。杜心武就是属于后者，他跟老道长学武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月，在这几个月里他进步相当之快，出拳踢脚，速度如风。
一天中午，骄阳如火，本应进屋歇息，但杜心武还坚持要练功，老道长见杜心武习武心坚，便在骄阳下指点一番他如何运气站梅花桩后，便回房间打坐。
杜心武正在运气之时，突然“砰”地一声，从墙外跳进一条大汉，只见他身材魁梧，模样凶悍，且满脸杀机。
杜心武忙停下练功，走到大汉面前，双手抱拳作揖问道：“不知壮士光临，有何见教？”
大汉一手拔开杜心武，恶狠狠道：“不关你小孩子屁事，滚一边去！”随之又朝里奔去。
正在里屋打坐的老道长听到外面有异响，忙起身到院子里，恰好与大汉迎面碰上。道长施礼后道：“壮士光临敝观，所为何事，敬请告知。”
大汉打量了老道长一眼，他顿时脸露凶光，口吐恶言：“少废话，我是来取你老命的！”随着话音刚落，一个“黑虎掏心”就迎面朝老道长打来。
老道长灵活地一闪，避开了大汉一拳，又问：“贫道与壮士并无过节，为何如此相逼，是何道理？”
大汉仍不言语，只是使劲地打来，一招比一招凶狠，一招比一招阴毒，摆出一副非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架式，尽管老道一再忍让，但他仍然恃力恶斗，几个回合下来，老道长再也忍耐不住了，也开始出招，一个“美女照镜”朝大汉脸上一掌，只听到那大汉“哎哟”一声便掩住脸部痛得在地上打滚，随之落荒而逃。
老道长也不追赶，只是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善哉、善哉……”
站在一旁的杜心武目睹了打斗的全过程，他对师父钦佩万分，师父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更加高大起来了。
老道长后悔不迭道：“此人来势虽凶，但我真不该伤他……”
杜心武虽小，但也知道劝慰师父：“是那个人无理，他想取师父性命，师父再三忍让，只伤了他一下，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师父不必内疚。”
老道长却摇头说：“我曾立誓，决不轻易伤人，对迷途之人，应及时指引其醒悟回头为上，今日来者不是善类，有寻事端之意，我本应对他规劝，不应伤及他，可我出手伤他，令他增加愤世嫉俗之心，罪孽也。”
老道长如此宽容之心，在杜心武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此事发生后，虽说每日里如常练功，但道长总是心情不振。
几天后，道长将杜心武叫到身边，语言深重道：“伢子呀，这几天我在反复思量，几天前来寻事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过不了几天又会率人前来报复，实话说，我这身武功岂会怕这些小人行径？但恐事情继续下去，不仅影响你练武，更怕你将受到牵连，他们会加害于你呀！故此，为师只能外出云游，你也要火速离开是非之地。但你要牢记，回去之后不要中断练功。为师忠告，只要持之以恒，你前程不可限量。”
杜心武牢记师父赠言，第二天便与师父洒泪而别。
老道长在几天后也飘然离去，从此杳无音讯。
没有几天，那个被老道打伤的彪形大汉真的带领一帮强盗恶棍到盖子山寻仇，他们见人去屋空，一怒之下，一把大火将这围墙无门之屋烧成一堆瓦砾……
杜心武得知此事后，大哭一场：“师父啊，你在何处？”
其时，杜心武年仅十一岁。
徐矮子的秘笈
两度春秋，花开花落。
在慈利县的大街小巷里，许多人围着一张贴在墙壁上的榜文，上书：
本人年方十三，学武几年，但恨功夫太浅，现特设擂台张榜求师，凡能胜过吾者，将即刻拜他为吾良师，并赐与千金礼聘。
落款者就是杜心武。
老道长出外云游没多久，严老先生又撒手归西。
杜心武连失两位恩师，难免心情沉痛。
但他仍然牢记师训，不忘练武，两年中，他的武功大有长进。在当地，有几个五大三粗，身怀绝技的武师曾和他交过手，切磋武艺，但没有一个是杜心武对手。但他没有洋洋自得，总想继续求师深造，但苦无良师，于是情急之下，便贴出了求师文榜。
求师榜文贴出后，引起了当地不少拳师的热议，有的说这伢子太猖狂了，才十三岁的毛头伢子就敢摆擂台，真不知湘西的山有多高，仙有多灵；也有的拳师认为一个十三岁的伢子摆擂，不用几拳就会被人揍下台来，不是自讨苦吃么？
社会上就是这么样，只要有一点较为新鲜的事情出现，议论的人肯定不会少，更何况十三岁的伢子竟敢摆擂台，这就是新鲜事里的新鲜事了。
不管人们怎么样议论，打擂的人还是来了不少。
第一个揭榜的是一个身材墩实练矮桩的拳师。
二人见过之后，拳师也道出了自己身份。
杜心武拱手道：“师傅是练矮桩的，恐怕会……”
拳师从杜心武的言语中听出弦外之音，心中老大的不高兴，他打断了杜心武的话，生气地说：“伢子，你不要小看我是练矮桩的，我一拳就要你吃几剂跌打中药！”话一讲完，土拳师“嗨”地一声，朝杜心武一拳打来。
杜心武灵巧地闪过这一拳，一个横扫，土拳师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杜心武将那拳师扶了起来，连说得罪，并给他付了路费。
那拳师自觉无颜面，不声不响地走了。
几天之内，又有好几个拳师来与杜心武交手，但是，却没有一个拳师是杜心武的对手。
拳师们领教了杜心武的武功之后，四处游说杜心武的功夫如何了得，就这样杜心武在慈利县名声大振起来了。
十三岁的伢子在慈利竟然无敌手，杜心武不禁有点儿心灰意冷了。
他在想：为什么想找一个师父也会这么难呢？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
正当杜心武寂寞之中感叹世上无高手之际，来了一位河南藉拳师，他要挑战湘西细伢子杜心武。
拳师姓王，他师从少林武僧，刚强有力，虎虎生威。
邻县数名拳师与王拳师交手过招，纷纷败下阵来。王拳师偶听地方一些拳师议论说：“湘西慈利十三岁少年杜心武年少而技精，出榜求师，竟无人敢前往揭榜。”
王拳师听后心中有所不服，他自持在武功上造诣不浅，不相信会斗不过一个十三岁小孩，思量之后，打上门来了。
杜心武见王拳师操的是河南口音，心中肃然生起敬佩之情，他拱手道谢说：“师傅能从河南赶来赐教，心武真是感动，心武因年幼无知，求师心切，故班门弄斧，出榜求师，以害得师傅远道而来，乃心武之罪过。请师傅先喝茶歇息，然后再赐教如何？”
王拳师见杜心武年纪虽小，但讲话彬彬有礼，心想这小子倒有礼貌，但不知武功如何，于是说：“听说你功夫了得，在下特来讨教，就请你出招吧。”
杜心武说：“师傅远道而来，应该是师傅先出招才是，我领教就是了。”
二人就在大院中开始了比试，几个回合下来，王拳师已看出杜心武拳路功夫确实不错，只不过稍欠火候，有些招式还是嫩了一些。
杜心武在与王拳师交手几招以后，觉得对方拳法老练，刚劲有力，身手不凡，何不拜他为师呢？想到此，杜心武双膝跪地，要拜王拳师为师父。
王拳师一手扶起杜心武说：“小兄弟，不瞒你说，俺也是听人说你功夫了得，才上门求教的。说句老实话，俺只不过比你年纪大一点，身体结实一点，论功夫还做不了你的师父。但俺可以给你推荐一个拳师来做你师父，此人不但武艺高超，性格古怪，人称江湖怪杰，不知意下如何？”
杜心武听完后十分高兴，马上答应接受王拳师的推荐，并挽留王拳师在慈利住了几天才让他回去。
分手时，二人依依不舍。
杜心武将贴出去的榜文全部撕掉，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一个虎背熊腰，力大无穷，武艺高强的师父即将出现在他的眼前。
转眼就是半年了。
在这半年里，杜心武还是天天练武，风雨不阻。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脑海里就会出现王拳师为他推荐的那位师父的影子，高大魁梧的身材，两臂有千斤之力，行走如风，抬腿出拳，只听到风声，见不到人影……
在盼望和等待中，王拳师介绍的师父终于被杜心武等来了。
然而，当师父来到杜心武面前时，杜心武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日夜盼望的江湖怪杰就是这副模样吗？
然而，这个人又确实是带着王拳师的书信来的。
来人外表也确实很一般，不但没有像杜心武心中想象中的那么高大英俊，甚至是一个比一般人还要矮的矮子，这么普通的一个矮子会有什么惊人的功夫呢？这个貌不惊人的矮子能与江湖怪杰这一令人惊讶的称号画等号吗？
杜心武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人和王拳师当初介绍的江湖怪杰太不靠谱了。
怪杰姓徐，贵州人氏。他行走江湖多年，真实姓名无人知晓，但因他身材矮小，人们就称他为徐矮子。
徐矮子在杜心武家住下后，什么动静也没有，似乎忘记了他此行的目的。杜心武满十四岁了，更是知书识礼，他见师父每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只管拿着长竹筒抽烟，整日一个闷葫芦，心里想：“难道人们称他江湖怪杰，就是怪在这里？”
过了半个月，徐矮子还是不见有什么动静，杜心武在练功时，他只是坐在门槛上抽烟，似看非看的样子，看完后也不说话，还是不断地抽烟。
杜心武可急了，他禁不住问徐矮子：“师父，你老的本领露一点点出来，让我讨教好吗？”
徐矮子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我这个人平庸得很，有啥子本领哟？”
一个月过去了，徐矮子还是如此。
你能让杜心武心中不急吗？但他心急之时又想起了王拳师临走前对他千叮万嘱：“江湖怪杰很怪，你千万不要怠慢他，免得失之交臂。”想到这里，杜心武又忍了下去。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
徐矮子还是只管抽他的竹筒烟，对武功的事儿一个字也未提过。
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与其它动物的不同之处是，人比动物聪明，能忍耐，会想办法，而且还会急中生智。
杜心武在焦急中等待了半年，终于急中生智地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突然朝徐矮子跪下叩头，哀求他说：“师爷，好师爷！您老人家就可怜可怜我吧！求您教我一点点拳法，我会终身铭记在心，不会忘掉您的传授之恩。”
徐矮子将竹筒烟杆轻轻地挡住杜心武的下巴，杜心武的头便叩不下去了。徐矮子拿烟杆，稍一用力，就把杜心武提了起来，吊在半空。
这不经意的动作显出了徐矮子不凡的内力。
杜心武惊叹不已。
这时，徐矮子破例地笑了，恍然大悟地说：“哟，我还真忘了王拳师的交待呢。你要学功夫吗？好呀，那就先练练自然门的内圈法吧。”
杜心武终于听到了从徐矮子口中讲出了与练功有关的话，他兴奋得哈哈笑，这是他半年来得到徐矮子的一句话呀！
圆形的梅花桩上，杜心武一条腿上绑一个沙袋在梅花桩上走圈子，练身法。徐矮子说：“自然门的练习法首先就是要练气，在踩桩走时要轻松自然，动静相兼，气沉丹田，能虚能实。”
杜心武练走梅花桩就练了三个月。
有进步么？当然有。
两个腿上的沙袋由开头的十斤已增加到三十斤，而且确实已经练到有如徐矮子说的那样轻松自然了。
“小子，感觉怎么样？”徐矮子问杜心武。
“师父，练走桩已觉得以意用气，以气发力有明显效果。但这样走了三个月了，天天这样走圈，要走到什么时候啊？师父能不能教我一点别的东西？”杜心武求徐矮子。
徐矮子斥责杜心武道：“小子，你不要小看这走圈法，练此法时身法步法与意气相依，须循序渐进，否则难以练外功。”
杜心武有点不以为然。
他呆呆地望着徐矮子说：“师父，你说的真是这么有用吗？我好似有点不大相信。”
这是杜心武的聪明之处，他使的是激将法。
徐矮子没有意识到是小徒弟在有意激他，他随口便说：“你小子不相信，就试试看。”
激将法生效了。
杜心武从心底里往外乐，他早就想见识师父的外功本领了。他忙问：“师父，怎么试法？”
“怎么试，你小子朝我身上打吧，使劲地打！”
杜心武跳上梅花桩，朝蹲在桩上的徐矮子挥拳便打。开始，他还真担心师父会躲闪不及他这快拳。谁知杜心武出拳虽快，但根本就打不到徐矮子身子，徐矮子背着双手，任凭杜心武如何打来，却是拳拳落空。
杜心武好不茫然。
徐矮子不顾杜心武心里难过，笑着道：“小子，你那拳头太小，不顶用，去拿家伙来打我吧！”
杜心武连忙从里面搬出两把锋利的大刀，他对徐矮子说：“师父，你选用一把刀吧。”
徐矮子根本就不看那刀，他说：“这刀又长又大，笨死了，我用它干嘛，我这根随身带的烟斗就可以对付你了。”
“烟斗？”杜心武心里清楚，徐矮使用的那杆烟斗才一尺多长，怎么能当武器使用呢？就是能当武器使用也抵挡不住这锋利的大刀呀！
徐矮子见杜心武迟疑的样子就笑着说：“你小子，拿着大刀怕烟斗，你是不是练武的，有胆量就砍过来，大力地砍！”
砰地一声，大刀对准徐矮子砍过来了。
“咔嚓！”一声，大刀砍在四方桌上的响声，四方桌被砍成两半。而徐矮子仍蹲在四方桌前的櫈子上悠闲地吸烟，似乎面对的不是杜心武的大刀，而是他递过来的竹烟筒。
好一个江湖怪杰！
“嗖、嗖、嗖……”杜心武见一刀未砍中师父，心中吃了定心丸，知道师父能避开他的刀锋。他又一连劈了几刀，徐矮子还是蹲在櫈子上若无其事地吸烟，好似根本没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杜心武这时可傻眼了，他丢下大刀跪在地上，接连叩了三个响头，心服口服地说：“师父，我今天才算真正地开了眼界，您老人家这个叫什么功呀？”
徐矮子微笑着吐了一个烟圈说：“小子，这就是自然门中的轻功！你要想学到这样的功夫，就还得走内圈。你说，走还是不走？”
杜心武连忙说：“我走，我马上走！”
此后，徐矮子教他练什么功，他就学什么功。
徐矮子能在身上负重一百多斤的情况下，不借用任何力量腾空跃上丈余高的地方，跳下来时未有一点响声。
他对杜心武说：“小子这才叫轻功。”
杜心武在徐矮子的指点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雷打不动。
一年多下来，杜心武练手法、眼法、身法，愈练愈精，同时还练踢、蹬、扫、弹、踩、蹦、踹等。
江湖怪杰的得意弟子，你说能不怪吗？
两年后的杜心武已出落成俏俊的后生，由于他练功的缘故，气血通顺，脸上总是红扑扑的有如出浴的少女，走到大街上总能吸引姑娘们热辣辣的目光，而他老觉得不好意思，俊俏的脸上荡出一缕春光。
徐矮子的下一步是要带杜心武离开家，到外面去见见世面，试试钢火，看看这把经他用力锻打的钢刀锋利到什么程度。
于是，师徒二人收拾行装便上路了。
此行的目标是川黔一带。
徐矮子说，川黔一带高人多，让你小子开开眼界。
师徒二人每日晓行夜宿，攀山越岭。
徐矮子走在羊肠小道如履平地，而杜心武就是如何地加快速度也赶不上师父，走一阵他就会落下一大截，徐矮子在前面停下边抽烟边等他，待杜心武一赶到，徐矮子起身又走。
就这样，年轻的杜心武常常汗流浃背，而徐矮子却大气不喘。
贵州山多，峡谷多，所以桥也多。不过，那桥可没有那么多的石板桥、木桥，而是铁索桥、藤桥。
原因很简单，铁索桥的成本低，也容易架。
徐矮子和杜心武那天经过的正巧是一座铁索桥。
桥两头是绝壁，中间是一道峡谷。峡谷虽说不长，但它深不见底，往下望去，只见烟雾蒸腾，胆小的不敢将目光朝下看去。铁索桥宽不过两尺，上面铺有木板，人走上去，整座桥摇晃不定，晃得过桥者头晕目眩，只有抓着桥栏铁索，胆战心惊朝前迈步。
看到师父行走在摇晃在铁索桥上仍然是矫健的步伐，杜心武突然萌生起一个好奇的念头，他想：“师父的轻功无以伦比，从正面进攻他难以入手，我要在这铁索桥桥上向他发起攻击，看他如何破解，嘻嘻……”想到此，他举脚朝徐矮子的臀部踢去。
岂知杜心武的脚刚一抬起，徐矮子猛地一转身，一只手接住杜心武踢来的脚往上一举，将杜心武身体送出铁索之外，头朝下，身悬空，眼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只要徐矮子稍一松手，杜心武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徐矮子这一手，让杜心武始料不及，他吓得连忙闭上眼睛大喊：“师父饶命，师父救我啊！”
徐矮子待杜心武被吓得脸如土色时，才将杜心武放回桥面上。
好一会，杜心武连忙对徐矮子说：“师父，我在后面偷袭你，只是想在你老身上学到更多绝世功夫，别无他意，请师父恕罪。”
徐矮子此时脸色异样地严峻，他略带责备的口气说：“小子呀，我告诉你，武林界最忌讳的是偷袭，是非君子行为，就算将对方击倒也不算什么高手。我也知道你小子是想探我虚实，才使出这一招的。我不怪你，但你小子有什么想法，可尽管问我。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杜心武又好奇地问徐矮子：“师父，你刚才怎么不回头就知道我会偷袭你呢？”
徐矮子语气深长地说：“小子，你之所以功亏一篑，全在练气不到功，意气之练，不是像做功课一样，上课时就上课，下课时就下课。而是要做到意气、内功、外功浑然一体，时时刻刻均要练。练功者要善于运气行血，才能融化于全身各个部位，这样，你全身各部位对气候变化，身前身后各种响动的反应都有一种感觉，才能产生出一种应变的本领。”
古人云：“假传一本书，真传一句话。”
徐矮子这一番话，深深震动了十六岁的杜心武……
砺剑在湘西，少年出英雄，剑气飘零驱鞑虏。
一腔无声血，万般爱国情，举臂擎天担大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