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沉吟着,没有立刻回答,他十分娴熟地在笔洗之中涮净了笔,悬挂在笔架之上,然后一招手。
眼明手快的安心然,马上递上半杯红酒。
老费微微泯了一口,这才不无遗憾地道:“好人一个呀!不过有些可惜了,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终于有人替我说句话了,我内里一暖,对边上的白浅道:“怎么样?哥们儿的人缘也没坏到哪儿去吧?”
白浅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但显然也没有认输。
就见长案前的安心然,也举起一杯酒,不失时机地和老费碰了一下杯,也微微泯了一口,然后道:“费老,孟老大一没,您这自动取款机可是又少了一台呀,怪可惜的!”
老费叹了一口气道:“天有不测风云,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想开点吧,不过也没有到最坏那一步儿?”
安心然不解地道:“费老,我没听明白,您这后一句话啥意思!”
老费在手中转动着高脚杯,然后十分安然地坐到了一张黄花梨的太师椅上,淡淡地开口道:“孟老大活着时,咱们可以细水长流,他一但去了,那咱们只能杀鸡取卵了!”
安心然马上靠了过来,一只手擎着酒杯,另一只手轻轻地为老费揉着肩颈。十分天真地道:“费老,您说话就不能直白点儿吗?我听不明白!”
老费十分受用地享受着她提供的服务,然后开心地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多亏当初我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和孟老大签了一个秘密协议,他的公司还有我百分之三十的干股呢!如今孟老大去了,那咱们就把那百分之三十的干股变了现,你照样能吃好的、穿好的、开好的、住好的,有什么好怕的呢?”
老费刚说完这些,安心然马上俯身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并欢快地道:“还是您深谋远虑!”
老费不无得意地道:“别忘了,我也曾是这一百三十多万人小城的领头羊,没有这点道行,怎么可能呢?”
这时安心然以崇拜的眼神望着老费,但又有些担心地道:“孟老大撒手人寰了,大权一定全落在别人手中的,他们会把那百分之三十干股给您吗?”
这时,太师椅上的老费,冷笑了两声,道:“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吗?就他那两兄弟,孟老二,孟老三,在我眼里,就是两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和我斗,他们还太嫩了点儿!”
安心然则道:“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们如果真的放赖,那可怎么办?”
老费拍了拍他肩上那只纤手,然后胸有成竹地道:“你太杞人忧天了,如果那两个狗东西敢耍花花肠子,我就让他们后半辈子都吃不好饭!”
安心然见老费说得信誓旦旦,就好奇地问:“您有什么杀手锏吗?”
老费道:“孙猴子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治他们兄弟,太小菜一碟了!”
安心然追问道:“计将安出?”
老费又浅酌慢饮地品了一口红酒,然后道:“这样,孟老大的葬礼一结束,你就拿着那份合同,去找孟老二孟老三兄弟俩摊牌,看他们怎么说,如果他们通情达理,认这笔帐,那一切就都好里好面的!”
听到这里安心然又追问了一句:“如果他们装糊涂呢!”
老费这时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条案之上,然后面色凝重地道:“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你立刻就去法院起诉!然后我在这边找路子,工商税务,法院检察院各部门一起上,不死也让他们的所有公司都掉一层皮,最后还得乖乖把咱们那一份儿双手送过来!”
听到这儿,安心然问道:“费老,我还有一件事儿搞不懂,为什么是我去冲锋陷阵啊?”
老费叹了口气道:“我若出头露面,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推测,那样太危险了,你去,情况就不一样了,人们只会想,这又是孟老大生前欠下的一桩风流债!合情又合理!”
这话说得安心然小脸一红,她嗔怪地道:“人家只和你有风流债!”
老费得意地抚摸着安心然的手臂道:“知道,知道,小宝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想拿到那百分之三十,咱俩只能是一个台前一个幕后了!”
安心然一拍胸脯道:“行,为了咱们的幸福明天,我豁出去了!”
听到这儿,我黯然了,老费这个杂碎!又让我打脸了,而且是啪啪山响那种的!
一旁半天没言语的白浅,不失时机地问我:“孟老大,这出戏还接着看吗?”
我率先飘走了,而且是一去不回头,我的友情又碎了一地!
接下来还去哪儿?外面的天儿,已经黑了,我也有些倦了,当然灵魂是不会疲惫的,我的倦了,是指,我再也没有信心去找下一个验证的对象了!
于是打道回府,我和白浅又返回了殡仪馆。
一进我们那间屋子,我就感到了异样,冰柜中的另一半儿,显然被动过了!
仔细一看,我那胖脖子上的大项链,早就不翼而飞了,又往手腕处一瞄,那块劳力士也踪迹皆无,还有中指之上那个五克拉的钻戒,也无影无踪了。
我叹了一口气,心道:小野猫和小董,两个狗男女,你们到也收拾得干净!一样都没给我剩!
白浅显然也洞悉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她安慰我道:“拿走就拿走了吧!反正后天一入炉,不拿走也都化为灰烬了!”
我伤心而又失落地道:“我不是心疼那些身外之物,我是伤心,人怎么会这么的贪婪和无耻呢?”
白浅此时老成执重地道:“这就是最真实的人情和人性!你把他们想得太好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失落感的!”
我想找点什么词儿辩解一下,可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来,正在我尴尬的时刻,门一开,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灯下仔细一看,原来是孟老二和孟老三!
他们来干什么?保险柜没打开?还是他们也惦记上了我的链子和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