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远远瞧见两个小孩嘀咕着什么,不免担忧他们是不是琢磨着要逃跑,还是要早些下手,若是白白放走了这摇钱树,她可就赔死了。
妇人若无其事的说着:“孩子,吃饭了!快些出来吃饭了!”顾宇听见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又与陈念念对视了一眼:“快起来,吃饭了。”
说完便转身,只给陈念念留下了一个背影。
那妇人早就在饭菜里下了足量的蒙汗药,准备好了麻袋,就等着带走他们。
顾宇昨晚也吃了不少东西,想着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没什么收入。心里过意不过去,吃饭的时候就抻着自己,没敢多食。
陈念念就不一样,多少日子没吃过好东西,她才不顾什么,放开了小嘴就是暴风式的吸入。
那妇人看出了顾宇的小心翼翼,忍不住说:“你怎么吃的那么少呢?怎么?你还瞧不起咱们这小门小户啊!”说着就给顾宇的碗里夹了不少菜。
顾宇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闷着头就开始吃,他确实是饿了!
顾秋一直端详着顾明给陈昱留下来的一些药方子,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就是……明儿既已给叔父用了自己的血,怎么还不见好呢?
他正想着,陈府就来了几个宫里的人。那为首的公公正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举止行动也透着不俗。
“咱家奉了皇上的旨意,请顾大人进宫。皇上与您有要事商议。”这公公按着规矩轻轻的拜了一拜顾秋,举止间好不礼貌。
顾秋一惊,明儿从前忽悠刘成的时候,他也偶然见过几回刘成身边那个公公,那般嚣张气焰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又看了看这公公,有规有矩的,不错,不错:“公公客气了,在下受不起这一声大人,在下这就随你们进宫。”
“大人,请。”
顾秋一路摇摇晃晃的坐着轿撵进了宫里,他都想一路快马加鞭的冲进去了,这般的轿撵,太慢了。
那公公带着顾秋到了偏殿等着,又着人上了茶点。顾秋看他忙来忙去,不忍的开口:“公公费心了。”那公公一听,脸上不免挂上了笑意,这公子倒也是有礼的人。公公笑着开口:“公子稍等,皇上片刻就来。”
说完就退了下去,顾秋打量着四周,这宫里倒也是不失繁华,处处可见的金玉碎石。可是这般繁华的背后,折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思索着陈昱的病症,明儿说过是中了奇毒,这毒多半是与两疆脱不了干系。
可是,就算是两个疆域的毒,他与明儿的血也早该解了才是,父亲母亲二人多年来早已经将两疆的毒研究了个通透,还有多少竟是他父母亲不晓得的吗?
皇上步履匆匆,行动间都是愁容。“你这么快就来了。”皇上先开口,听了公公说顾秋来了他还不敢相信。毕竟这中容眼下就剩下烂摊子,他怎的也不想着避起来吗?
顾秋听见声音,起身迎着:“在下拜见皇上,不知……”
“你起来坐着,我那逆子,派人送了和亲书给西疆王室,指名道姓的要人家西疆的公主!西疆来了信件,不日便将西疆诚王爷的嫡女送来和亲。你说,我这节骨眼找谁?”
皇上气的吹胡子瞪眼,顾秋也没想能是这等事情,这,他不日就要归家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顾秋吓的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作揖:“皇上,在下家中已有妻儿,实在是,担不起这等重任才是。”
皇上看着他这个样子,摸着胡须笑了起来:“你啊!朕该说你什么好,我叫你来是让你出主意的,怎么?你还真对那个公主有兴趣了?想想怎么办,要不然,朕还真有可能考虑考虑你。”
顾秋也知道,这如今中容国子嗣不够,皇子凋零。几个重要位子的王爷年岁已大,唯一一个年轻的就属齐王了,他,也不能把自己的表舅推出去啊。
“这,皇上不如一纸文书,将这来龙去脉告知西疆诚王,若是诚王爷不肯,咱们只好收下公主就是。至于和亲,皇上到时可指定公主为太子妃,既保了太子地位,又同那传闻一般,保了中容国的位置。若干年后,太子爷便可找了理由打发了那公主便是,您觉着呢?”
皇帝露出了喜色,虽说这法子不是个好的计策,却也能一石二鸟。如今太子下落不明,若是……皇帝不敢想象,他前前后后派了不少暗卫去寻了太子,他相信,不日便能有好消息。
顾秋随意编了个正常的法子,他才不会节外生枝,这浑水,他是不可能蹚这一趟的。
“说的在理,朕到底是没看错你。你先回去吧!”皇帝严肃的神情也消失不见,轻轻甩了甩宽袍,扬长而去。
顾秋言语中肯,他知道顾秋不肯说实话。就算顾秋有什么别的好法子,也不会说出来。他们顾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明哲保身。
皇帝一边走,一边考量着那逆子的话。从他口中,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每问到太子,刘成就如同疯魔了一般。
他倒是要看看,这逆子是怎么贼心不改的。吱呀一声,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刘成垂着头,嘴角躺着一片一片的血块,浑身都被链子穿开了一道一道的疤痕。
皇帝毫不留情的用鞭子把他抽醒,刘成干咳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他所谓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
皇帝没给他留任何机会,直接开口道:“说,你弟弟被你藏到哪儿了?”
刘成毫不示弱:“我怎么知道?”
“哟?你不知道?难道你弟弟凭空消失了是吗?”
皇帝拿起了刑具:“你即是不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他狠狠的惩罚着刘成,带着势必要弄死刘成的架势,刘成疼的浑身穿刺。
“我!说!我说!但日后哪怕你将我永远囚禁于此,也莫要再折磨我。”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皇帝冷冰冰的语气里透着不耐烦。让刘成的心更添了凉意,这便是他喜欢的父亲,他的父亲要亲手送走他的儿子。真可笑,他从前还眼巴巴的望着他,将他作为敬仰。
刘成忍了下来:“太子,是同我一同出去的,不巧遇上高手,劫走了太子。你若不信,可到城郊的竹林内一探究竟。”
皇帝没敢想像他就这么屈服了,就这么妥协了。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说了一句:“你最好不要骗我。”
刘成知道,若是说凭空消失,皇帝一定不会信他,以为他在信口胡诌。
刘成想着,自己要怎么活下去,才对得起她母亲,才对得起自己。
他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让他怎么可能轻易就忘了?他的哥哥,风姿、文笔、六韬三略样样皆为上乘。只是……
他越想越不甘心,他凭什么就要失去一切,他凭什么得不到幸福,他凭什么要受制于人?刘成不甘心,他就是要坐那人上人,他就是要变得强大。
自从白深死了,虺尵就一直附身在病弱的老人身上,虺尵受不了年迈人的生活。
白日里忍着,每每夜晚就出来寻找猎物。虺尵盯了刘成许久,他听到了牢房里刘成撕心裂肺的叫喊与抱怨。
这下好,虺尵不单单是有了合适的承体,他还可以彻彻底底的控制这人。
虺尵拧着脖子妖娆的盘旋着,一片黑雾很快就包围了刘成。
虺尵开口,嗓音纯亮:“你,想要复仇吗?”
刘成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你,是谁?”
“你想不想活下去?给你的母妃报仇雪恨?给你的大哥沉冤得雪?你难道不想出去吗?逃离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刘成双眼开始迷糊,分不清楚现实还是虚幻。虺尵诱导着他,让他彻底失去自我。
虺尵又重复着:“你想出去,你想变强,你想跟着我,来吧!到我这里来。”
刘成抬了头,直视着虺尵,点了点头。
虺尵幽幽的包裹了刘成,顷刻间,刘成身上的伤就痊愈了,刘成模糊的血肉渐渐恢复,眼角上慢慢浮现黑紫。身上的铁链也统统消失不见。
虺尵已然附到了刘成身上,刘成欢喜的看了看自己,果然,都好了!
虺尵给自己找了住的地方,终于可以好好恢复术法了。虺尵告诉刘成:“我的术法你都可以用,不过小心一点,万万碰不得火。”说完虺尵就闭了关,好好恢复元神。
“好啊!有了这般术法,我刘成还会怕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咱们去找那西疆的公主,只要我有了她,我便就是这天下的至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成开始狂笑起来,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
那妇人同男人扛着麻袋,里面装着两个小家伙。一步一步的在深山里走着,男人说,买家会派人来他们村子的深山拿货。
他们已在此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影。妇人不禁开口道:“你这事儿准不准呢!等了多久了?一会儿这两个醒了怎么办?”
男人听着她说话,越听越烦。“你若不信了自己回去就是,少在这儿烦我。”妇人心里忐忑着,左盼右望。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
“这事儿要是不成,你给我等着。”那妇人转身就走,压根就没再理男人。她都已经在那地方等了多久了,妇人觉着就是诓人的,这找的什么人家,就是摆明了挡她的财路。
男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这婆娘,看他回去不打她。
男人又等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凉风,树叶被风卷着,一下一下的刮着他的脸。他陡然之间就看见一团黑影,顷刻之间就卷走了麻袋。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那人留下一阵尾音。“钱留下了,东西我带走了,记住,管好你的嘴。”
说完就随着一阵大风消失在原地,男人看见银钱,高兴的不得了。仔仔细细看着钱,不禁开始幻想自己未来的生活。
天虞暗地里看着男人,眼底的阴郁愈发严重。前些日子他从五藏山回来,听令初讲女儿在凡间失踪了!
就立马去找了司命,司命也着实吓了一跳,他明明没有安排过这样的故事,他只给神女安排了一次情劫罢了,而且他话本上写的分明就是安安稳稳的度过幼年啊,怎么?难道?是因为天虞神君下凡的缘故?
天虞害怕女儿出现意外,动了仙术,一路随行。他刚刚分明就看出了来者身上所带的妖气,可是他使出术法想钳制那人的时候,却怎么也动不了。
这,就算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怎么能抵挡住上古神的攻击?
天虞第一次觉得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多少万年以来,他还没有这般的迷惑,如今敌在暗处,他在明处,一切都变得麻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