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失尔顿寻声望去,一个戴着手铐的奇装异服年轻人,正猖獗地挣扎反抗执法,顶撞位于身后推推搡搡的干员。
口中污言秽语络绎不绝,做着夸张的面目表情,仿佛一个小丑,扬言要引五雷轰顶灭了这里!
他见此情景,有些莫名的沮丧,与那怀古伤今之情一般无二。随后叫住那名面相敦厚的干员。
他努力维持自己走进基层的好形象,却表现得过于兢兢业业,让人不得舒服,觉得这不是个变态,就是没安什么好心眼…
“发生了什么?”
干员熟稔地瞄了一眼,见到他胸口上挂着特派员身份。胆子一颤,飞快的回忆一遍,自己过往的所有劣迹。自觉好像没有严重违纪过,但却只能依靠佛祖保佑,希望能瞒天过海…
“长官,他涉嫌偷窃公共财产,便带回来审讯…审问…”
“东西呢?”失尔顿继续保持着诡异笑容。
“在鉴定处。”
失尔顿又将目光,移到低着头的嫌疑犯身上:“姓名?”
“海…姆…”
“你知道,你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是的,先生,我知道错了!起初我以为不会再有人要了,那只是两个残破的发动机…”
失尔顿扬起眉头:“发动机?”
干员见大事不妙,赶紧塞话:“但那是安装在武装无人机上的发动机,而且就在新能源发电站附近。这是有必要的排查,如果没问题,只是走一个程序而已!”
失尔顿好气又好笑:“那种东西搁城市的废墟里,不到处都是?”
他看着一脸严肃的干员,想了想。扶住嫌疑犯肩膀,以正常交流的音量:“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去乱碰那些敏感的东西,哪怕你真是无辜的!而且年关将近,所有人都着急刷一波大礼包,等着领奖金呢…”
他又回头对着干员,表达出了自己的善意:“如果要是没问题的话,就放了吧。毕竟现在的看守所,几乎是一片焦头烂额的景象,足够了…”
“是!”干员回答的干脆利索。
失尔顿没走两步,又折转半身,十分的郑重其事:“一会我还会过来看的哦。嗯,我有这个权利…”
干员对着他自我升华,优哉游哉的远去背影,果决地竖起大拇指!周围人对此习以为常,只当成个人怪癖。
怎不料,海姆突然噗嗤地笑出来,犹涕泪交零…
“我曾在地中海落难时,流落过希腊,为此可挨了不少的揍——”
黑暗苍穹之下,城市街道的那一所所建筑物,恰如累卵一般岌岌可危!终年少见的阳光,潮湿阴暗滋生出些许黧黑苔藓。此时方显,偷工减料的墙壁上生出锈迹斑斑,凹凸不平密如鱼鳞…
“这是军情六处的原队长,前不久无故失踪,至今也无法取得有效联络。”
“根据她以往桀骜不驯,且多次违反上级的履历,还有最近频频异常的举动。上面初步怀疑她已叛逃…”
失尔顿背对着,无死角的阿福投影,口中仿佛安了低音炮似的,震得人耳膜生疼!
对面是二十名执行三处,衣着干练的精英队员们。人头攒动,却不是看貌比潘安的他自己,而是观摩着颜如舜华的美女…
「舜华,木槿花」
这可让人如何不气,如何不恼!他刚想发作,但眼角用余光一扫。瞬间,也不禁精神焕发,眼角皱纹也立马紧绷住,貌似都年轻了好几岁…
他刻意清了清本嗓子:“接下来,有请军情六处的新任代理处长,藤式则紫部长官做重要批示!”
则紫部彬彬有礼地走上讲台。身段柔和,穿着靓丽的淡紫色外套,略显宽大的袖子口。领口处露出洁白的衬衣,在脖领处还能看到,一条很窄的保温带。
紧紧的束腰,是用的绣满蓝银色花纹的腰带。之下则是,一件竖条褶皱的渐变紫色裙子,罩住一双牛仔皮靴,这些称得上是完美组合…
「绾,wǎn」
高高束起的头发,也染着衬搭的颜色,一些尚未绾起的头发自然垂在胸前,轻巧的浮动着。不好形容出,这是不是仅存在于幻想中可人儿…
反正在场的绝大多数男人,是那种看谁,都觉得眉清目秀的人类。这等令人匪夷所思的审美眼光,已绵延数载,祸害无穷…
若非有美人在场,失尔顿此时必要脱口而出,自己的本命口头禅,“你们这群蠢蛋,脑子是泡在羊水里了吗”
一双稍显慵懒的眼睛,沉默地环视一周,神情较为冷漠,貌似是看谁都不顺眼。但其实,则紫部并没有给人冰山的感觉,到似有女王气质,二者掺杂,不伦不类…
“对!就是那欠揍的眼神,早晚会有人收拾她的,等着瞧吧!”失尔顿不知怎地想入非非。
美归于美…这也是队员们普遍,痛恨的心声,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与则紫部打交道,她大概是属于那种大言不惭的家伙。只不过,那时的她还没有什么实质性权利!
这帮糙汉最喜欢的是,小鸟依人类型的柔弱女子。所以略一打量,便失去了兴趣。更暗自腹诽这讨人厌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滚蛋…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怎能叫一群雄性荷尔蒙爆棚的硬汉,去服从一个基本上不用付出很多,便女权至上的理念呢?
则紫部大概算是遇上无妄之灾…
当然,这只是心中的嘻哈调侃,毕竟上司这种奇异生命体,很少有不挨骂的!失尔顿本人也深谙此套路…
与此同时,则紫部也深恶痛绝着,这些个色狼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仿佛要将自己扒得精光,生吞活剥一般。没错,站在别的意义上进行思考,倒也算是正解!
“阿福,本名乐福娃,年26岁…”她缓缓张嘴,糯甜声音却还是十分受用的。
“瞧见没,千万不要落在的情报机构的手里,否则分分钟就拿出来批斗鞭尸,公开处刑!”失尔顿在心中默默告诫着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她接受过不知名的人体改造工程,是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超级人类…”
“高金属成分约占比,身体组成的百分之三十六,拥有着雄狮般无与伦比的力量,与之相匹配的,是黑羚般的应变能力…”
“而且,她也是正规受过特种培训,各种武器也是得心应手。请诸位多加小心!”
“此人虽不能说是聪慧过人,但行动却能常常出人意料,善于使用各种下三滥的伎俩…曾有单人团灭74中队16人的辉煌战绩…”
“这还是人吗!”
失尔顿同队员们,皆是心中犯嘀咕,只觉得后脖颈子处嗖嗖冒着凉气,白日见鬼了。这趟任务恐怕凶多吉少!
“她失踪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接触过一份超A级别的机密文件。我可以说的是,它大概是描述,发生于中国清朝时期,第一批‘科生’引起的生物大进化事件…”
“所以说,这必须要得到你们的足够重视!切不能像往日一样糊弄了事,更不能私自翻阅,否则要是引起了什么超自然现象,概不负责!”
有不服不忿的队员啧有烦言。则紫部冷若冰霜的蹙起眉头。失尔顿狠狠地瞪了一眼众人。
不为人知的细小地缝之间,正涌动着二氧化硫,二氧化碳等诸多有害升腾热气,唯有朦胧质感的炽热岩浆,才能彰显出它的危险存在,这便是潮起…
水啊!水啊!顺着地心满盈,令人无从察觉,笼罩住光与热,宛若天河决口…
细不可闻的刺啦声,微微吐出一条无形的黄烟,如裹吊颈白绫般婆娑飘荡,缓缓地攀上一棵,亦真亦假的残叶树梢。烟雨共舞,乃无所不至的侵蚀…
当场丢丑的则紫部有点生气,性情也变得颇为低沉。待失尔顿准备领命而去的时候,她才恢复脆弱的清明。
“啊,差点忘了!生物武器对她,基本上没什么作用。要想抓活的,还得采取其它的办法。我个人建议调用载人装甲,或与轻狙击枪手相互配合,这样或许更有威迫力,好让她乖乖的妥协…”
队员们故意装作满不在意的懒散模样。则紫部气的脸色发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无可奈何…
失尔顿冲着她笑笑不说话。
“三权分立,无人钳制?阿福果真说的不错!”
“这里我不得不先夸赞一番,现在的公干速度真是提速降费了啊…得亏我早已习惯无偿加班,要不然,定会让你们打个措手不及!”
乔治趴在门后,喃喃自语,暗中观察。猛然回头,再猛然回头,有些做贼心虚地摸着,口袋里的利什曼地雷!
那是一种能附着在信息端口上,造成数据紊乱,或插入虚假信息,加强版微型信号屏蔽器!
他擦擦额头上的热汗,呼吸困难,有些难以决断。机会转瞬即逝,但此时行动容易露出马脚。很是头痛地嗳声叹气:“难搞哦…”
昏暗房间内,虚弱的灯光摇曳彷徨,甚至还没有天上的积雨云,来的明光,就像是刻意而为…
生的寂静,就连灰尘喧嚣也一同坠落,似是立于恒古不变的冰封之地,比南极还寒,立冰点之处,一切都与这里无缘…
一张温软的床,恰如生命之舟…
其上躺着一位恬静的女孩,却面无血色,轻轻闭着眼与嘴。眸子之下奋力反抗着,似是在进行快速的眼动期。就连那孱弱的呼吸,也让人瞧着心疼…
她却有,任它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之姿!
唯有一台静好的生命维持设备,无声告诉着来访者,在无人知晓的房间里,埋没着怎样的一个可怜人儿!
滴——滴——滴——
“这声音于她而言,我猜,应该是在这人间,最为动听悦耳的…”
两个老头子居高临下的,对着女孩评头论足。其中一位的笑容貌似过于自信,引起了另外一位的反感,侧目而视,眼中要你好看的警告深长…
“生命体征正常的不能在正常…我的苦劳怎么结算?”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没有为所欲为,对她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空中忽然亮起一点斑杂的火星,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似萤火一般。不久一窜,灰飞烟灭…
“你妹…你将我当做龌龊的人?要是再这样疑神疑鬼,满世界的诋毁我声誉,下回办事免谈…”
“况且我都已经老的快掉了牙,还有一身的毛病…”
“我只是防患于未然!唉,背刺之风盛行之际,世道浇漓,人心不古啊…”
风光几度变化无方,终而照耀出二人的离奇面貌。雨顺着雨衣,稀里哗啦地淌了一地,将地面活成深怀异味的稀泥…
王同同忽然扶住,生命检测仪的一角,宛如炸雷般咔咔地咳嗽!几缕看不见的血丝,飘散到空中,钻入另一人的鼻孔内,让人防不胜防…
刘海拍着他的后背,有感而发:“朝不保夕的活着,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尽头啊…”
“尽头?人活着,要么拥抱世界的尽头,要么拥抱生命的尽头…”王同同一板一眼的说。摆摆手,叫不下手知轻重的他停下。
刘海擦擦脸颊上,腥咸的冷汗:“你这话何解?”
“用万物之理公式就可以解释…”
这是王同同的不想解释的搪塞解释。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算不算?”貌似要睡着了的刘海,直愣愣地瞄了他一眼。
“你这倒是说在点子上了——”
刘海听闻忍不住翻个白眼,拿出一块抒发着土臭素芬芳的毛巾,在女孩脸上随便糊弄着擦了擦。就像是干保洁的老人一样无二…
「土臭素,雨后清新空气的味道」
“现在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漂亮?”
“老不正经的东西!”王同同打开,他充满原罪的手。
“我原先也是大帅哥!”
刘海单手颇为吃力地放下学生书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蔫了似的貘箍,一台返厂的思维模拟成像仪,一个模样像是功能用途的战损头盔,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零件。
他如泥塑木雕的动了几下,便站直了身子,双手叉腰,仿佛要背过气去似的喘着粗气…
“这孩子究竟是你什么人?”
王同同沉默了片刻,语气中透露出几多的黯然神伤:“这很重要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事情你还是需要交代清楚的。难不成你打算将此带到坟墓里去?”
“我以为你能明白…”王同同接过手。
“你高估了我的好奇与耐心。对于默默无闻的人而言,你认为有多少人会觉得,这值得去追根溯源?”
“不悔自己无见识,却将丑语怪他人!”王同同愤愤不平地反唇相讥。
“你这话可就说的过于主观意识了——”
刘海回过头,平心易气的一琢磨,虽不想承认,但却是这么个理。就如同王同同写的书籍一般,人世间能保留下来的,不是珍贵的,就是被遗忘的…
他仰屋窃叹:“这乃是残酷的万物之理啊…”
“我那里也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可就等韩栖的东风来也…”
王同同的嘴角皱纹动了一下,深沉的说:“小心何伤!”
刘海一怔,稍微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微不可察的皱起眉头…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门外汉终于重组了仪器设备。王同同抬起手,复又放下。刘海的心提了起来,复又沉下。云开雾聚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此纠结地反复无常…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
刘海眨眨眼,一声哼笑,转身做欲离去之状。心中却是难耐,两步一回头。
“你可以留下…别在这跟我装孙子!”王同同懒得与他计较些什么欲擒故纵。
刘海嘿嘿一乐:“那是自然,你现在还得倚仗我。”
王同同掏出韩栖同款手机,打开无线连接,和圆盘状的成像仪配对。手机自行翻转了几次画面,随后显现出一个长辫子男人,鹰视狼顾侧颜的黑白标志,充满了软件开发商自恋的恶趣味…
“欢迎来到真知的世界…”
他深呼吸了几下,动了动微微颤抖的手指。想了又想,输入一排字:“正是在那晦暗时刻…”
“什么意思?”刘海凑了过来,下意识屏住恶臭的呼吸,压抑着隐隐激动。
对于接下将要发生的事情,他虽有猜测与准备,但还是觉得实在是过于不可思议,难以用现代科学进行合理的解释。
“你知道,她并不能感知到‘外边的世界’,为了以防万一,这才定下暗号识别码…”王同同无心多言。
“额…”
在颇为漫长的等待中,屏幕上突然闪出一行文字,“才渴求于一束光芒。”
乍然听到一声哽咽,刘海浑身一抖,看向了热泪盈眶的王同同。
屏幕上的光变得异常刺眼,盖过了电闪雷鸣。他的视线一下子模糊起来,似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破裂,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困于这死寂的黑暗之中,连文字几乎也要遗忘。我的悲伤就要凄入肝脾,我的痛苦将要撕心裂肺,我的恐惧快要魂飞魄散,我的愤怒想要毁形灭性,我的迷惘…我他妈都快疯了——”
王同同被这段,如山崩海啸般的宣泄,给惊的脸色苍白,手足冰凉,惊悸不安!若非刘海一旁镇场,他大概就要连滚带爬地慌张逃窜…
“你好,我陌生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