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缓缓铺开,脚下的骷髅像是被什么紧紧吸住一般,直直立起,冲了进去。
他将卷轴合起,收进袖中,道:“成了。”
“第一个而已。”千羽淡声道:“只为了追击骨人,却费了月余时间,何况还不是你杀的。”
“万事开头难嘛。”辞颜却倍感轻松,笑嘻嘻道:“不是我杀的又如何,虽然我也很可惜没机会展示这一个月闭关调养灵力的成果,但她下手实在太快,又一招击中关窍,实在插不上手。”
千羽顿了一会儿,终于不得不承认道:“嗯……叶姑娘……果真不简单。”
……
柳江吟几乎是昏睡了一整天,直至第二日傍晚,方从客店的房中走出,刚下了楼,就见店中的小伙计惊慌失措的站在门前,正与另一个身着布衣的矮个男人说着什么,柳江吟觉得他有些脸熟,想了一会儿,似乎是隔壁街打铁铺的铁匠。
铁匠背对着客店,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小伙计听在耳中,脸色越来越不好。
柳江吟走过去,就听伙计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贴了符箓还是没用呢。”
铁匠摇头:“我早说了,那妖祟想取人性命,管你贴不贴什么符什么咒,就算请来天上的神仙,还是照杀不误,我估摸着,就是一仙妖尊的手下去向烟花巷里的女伶索财,可混迹欢场的女子哪有什么积蓄,于是……也罢也罢,只怪她命不好,活着是个娼妓,死了是条冤魂,倒是昨夜点了她的那欢客也跟着倒霉了,唉。”
打铁匠自顾自的分析了一通,这套漏洞百出的说法,倒也真唬住了客店憨厚老实的小伙计,甚至连柳江吟自他身旁而过,也没有像昨日一般挽留劝阻几句。
经过这一白日口口相传,烟花巷有妖祟出没杀人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厌次镇。
“不得了啦!烟花巷死人啦!”
“一死还是两个!两张人皮活生生的摆在那里,吓死个人!”
“连仙师的符咒都不管用!那烟花巷门内门外全贴上了!不还是出事儿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所到之处,人人惶恐,议论纷纷。
他们信以为真的仙师符箓都没有办法阻拦妖祟,那么这镇子还有哪一处是真正安全呢。
柳江吟深知,就算她现在一个一个拽着镇上的百姓,告诉他们妖祟已除,也没有人肯信。
人就是这样,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将它无限放大,说的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谁也不会思考,谁也不会追究。
即便告知真相,也只会落得他们的讥讽和质疑。
可偏偏却有一个人非要说出来,并且乐此不疲。
“喂!我说的是真的!妖祟真的已经被收服了!我是修士,我自然知道!你你你别走啊!!”
一抹耀眼的白影自另一条街转过来,一面追着前面的人一面高喊着。
见人慌张跑远,辞颜也不恼,又回身拽住身边一名中年女子。
女人正神色匆匆的赶路,猛的被人拽住,正要发怒,转眼却瞧见一张无比俊俏的脸,登时没了脾气。
辞颜见有人肯搭理他,忙展开笑颜,将方才说了无数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遭。
谁知话一出口,刚刚还娇羞不已的中年女人顿时冷了脸:“去去去,瞎说什么胡话,昨夜的事儿谁不知道,你说妖祟已除就已除了?你有什么证据?”
说罢,瞪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我说的自然就是真的!我是修士!”辞颜跟上几步,在女子身边追道:“这位姐姐,你仔细想想,从前妖祟杀人,每次只要一条性命,昨日为何偏偏出现两张人皮?”
“我想什么想?还修士呢!仙师都不顶用!”女子拧身:“是不是又想骗我买什么符啊咒啊的?走走走,上别处去!”
说着大步将他甩开,边走边抱怨着:“……这是什么世道,好不容易盼来天下太平,又出了什么剥皮杀人的妖怪,我们老百姓吃饱肚子都不容易,每日每日求神烧香一项不少,却还是无人庇佑,提心吊胆着哪一日性命不保,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话随风飘至辞颜耳中,他面色突然一变,止住脚步,立在了原地。
天色转暗,夜幕低垂。
厌次镇又陷入了寂静之中,阴风席卷而来,比昨夜更冷。
柳江吟一身素衣,静默的立在镇中的高塔之上。
按客店伙计的说法,一仙妖尊的“手下”习惯在夜深时出没。
不知厌次镇出了人命,他或他们还会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