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担忧的问题越来越多。
恍惚之中,柳江吟觉得,自己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冷静而缜密的思考。
究竟是为何会变成这样。
大概是在人堆里扎久了的缘故。
她尚未回神,忽然,一声呵斥传入耳中。
“什么人?!”
柳江吟抬头,见不远处的游廊里,站了一高一矮两个华服男子。
高的那位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月白,眉眼清俊,身影笔直,透着浑然天成的风雅贵气,矮的那个才刚及他肩膀,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生的十分漂亮夺目,唇下小小一点痣,一看便是个伶牙俐齿的人物,刚才那一声就是他嚷的。
此时他仍是一脸又疑又怒,刚要再喝,却被身旁年纪稍长的男子拂袖拦住:“止言,休得无礼。”
“哥?”少年看起来十分听他的话,虽一脸不解窘迫,却也真没再呵柳江吟,只讷讷向他道:“那……那人不着宫女服制,今日不是家臣女眷进宫的日子,你我也未曾见过这张脸孔,好生可疑!”
“无论如何,也断不可对人大呼小斥,身份贵重者最该知礼。”清俊男子无奈摇头:“这话我教了你多少遍,怎么总不记着?”
虽是教训,却也带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之感,让人难以抗拒他的劝诫。
“是……我知道了,哥。”少年忸忸怩怩的应了一句,又转头去看一直不言不语的柳江吟:“敢问……敢问姑娘姓甚名谁,为何会在宫中走动,却没有侍女带着……”
他说着说着,脸色渐渐憋红,直通到耳根,几乎快要滴血,最后实在憋不出话来,就干脆低着脸,鼓着嘴,不吭一声。
柳江吟看着他甚是好笑的模样,心下也缓和了不少,从腰间拿下那张出入宫门的令牌,上前几步,递了上去。
少年蹙了蹙眉接过来,也不先看,直接双手送到了男子手中。
男子得体的双手接过,眼睛在牌子上停留了一会儿:“……修士?”
少年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继而惊愕失声:“修士?女的?”
“止言。”男子又是温和而不失严肃的道了一句。
少年即刻收神:“我……我就是好奇……还是第一回听说有女人做修士的……”
“无论男女,既是修士,斩妖除祟,便也都是一样的,不可为此轻薄谁人。”男子淡声向他解释:“女修亦是有的,只是你少经世事,不曾听过罢了。”
“我早说叫哥带我多出去走走,也涨涨见识,倒也不至于如此浅薄……过几日……过几日就是重阳……据说百姓们要登山游玩……我、我也想看看呢……”少年垂了头,小声嗫嚅着,似乎想借着这个由头,诉一诉自己的鬼心思。
男子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了回去:“这位仙子……”
一声仙子脱口的时候,他清俊的面皮也微微有些泛红,似乎翻来覆去也找不到更好的称呼,只能如此。
柳江吟对“仙”这个字有着天然的抵触,更是担不起这一声仙子,于是淡声道:“柳江吟。”
男子解了窘迫,又优雅犹如一只飞凤:“柳姑娘可是不熟悉宫内道路,是否是为觐见父皇进宫?我可为姑娘引路。”
原来这二人是萧邺膝下的两位皇子。
怪不得小的那个气焰如此嚣张。
这么想来,方才那两声“止言”也不是让他闭嘴的意思,而是他的名字便叫萧止言。
那么眼前这名通身雅气的男子,应该就是那位被人人称谓温润如玉、风度不凡的南洵国二皇子,萧止尘。
二人的名字倒是与各自的脾性极合。
柳江吟淡淡垂眼:“今日是为洛都周遭出现妖祟之事前来,不想宫内道路繁杂,有劳二皇子。”
事到如今,将计就计,在不暴露叶家遗孤身份的前提下,且先与可能与这件事有牵连的人打个照面。
萧止尘也轻轻点头,抬手扫袖,请她同行。
萧止言见状,生怕被撇下一样,忙忙也跟了上来,十三四岁的少年,虽努力装腔作势显得自己像个大人一般,却终归还是孩子脾性,时时刻刻也要缠着他的二哥。
三人脚步绕过几条宫道,又穿过数道回廊,远远的,视野更加开阔起来,一片艳丽的花海之后,数座宫殿齐整的矗立,屋檐之上,片片琉璃瓦反射着刺眼的日光,将整片殿群映得如同镀金。
萧止尘将她引至殿群前,唤了一名守卫进殿禀明情由,也不再作停留,礼貌的微微颔首,便一手拉起满脸跃跃,想要跟进殿中的萧止言,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