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赛貂蝉是住在太岁山顶猫太岁庙宇旁的,唐吉不敢直接上去找寻,生恐被猫太岁撞见,于是终日在朱果旁守着,足足等了半个月,这期间也没心思修炼,饿了就摘赛貂蝉的朱果吃。
这一日,赛貂蝉终于又来摘朱果了,上来一看,气得七窍生烟,对唐吉骂道:“你这个背时鬼!老馋虫!怎么就将我朱果给吃得只剩了根了!”
唐吉抹了抹嘴道:“这个你先莫管,我且问你,有为人子而不知其母存亡的么?有位人子而不知其父尊姓的么?”
赛貂蝉一愣,这人莫不是贪吃朱果把自己撑傻了?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唐吉接着说道:“你可知道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身在何处?存亡与否?”
赛貂蝉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对唐吉怒斥道:“你莫不是吃朱果吃呆了?我父亲在上姓天,母亲在此姓地,论甚么存亡?”
唐吉嘿然道:“你莫要想当然,我且将你的身世说与你听,你要好好听着。你的父亲名唤太山,母亲名唤大岁,……”唐吉如此如此将从雪里蛆处听得的赛貂蝉身世和自己见过虎夫妻的经历全部说了出来。
言毕,只见赛貂蝉早已不胜惊骇、泪如雨下,跪伏道:“雪师兄和师父骗我好苦!骗我好苦!枉我生于天地间近二十载,竟不知有血肉之亲耶?!”
复向唐吉问道:“如此说来我父母现在何地?”
唐吉答道:“就在太岁山北去千里处的山脉之中,我虽不知道那是甚么地方,但还认得路,可以带你过去。”
赛貂蝉握住唐吉双手,说道:“我们今日就前往那里,你且稍待一会儿,我去收拾些家当,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赛貂蝉化作一只黑虎回来,颈上多了个锦囊袋,向唐吉道:“请上座。”
唐吉一跃而起,直上半空落在黑虎背上。好个赛貂蝉,毛皮果比黑貂还要精致。
一人一虎即往北面飞去。
不消半个时辰,即到了唐吉与虎夫妻相遇的那块巨石上,赛貂蝉在那里嗅了嗅,握住唐吉的手道:“果是我父母的气息也。”说罢不由堕下泪来,这正是血亲天性攸关。二人又到山脉寻了一圈,终于在一寒潭边上寻见了太山与大岁,此时二虎正在此间打盹,静悄悄寂寞无声。赛貂蝉抢行几步化作人形,双膝跪倒在二虎面前泣道:“孩儿不孝,苦煞父亲母亲在上了!”
二虎听到动静醒来,即刻认出这是他们的孩儿,不由放声大哭道:“孩儿,你的魂魄回来见我们了罢!”又上去摸了一把,发现是有形之体,更是惊得手忙脚乱,大叫道:“你还活着!”待唐吉来到近前,三虎已拥作一团抱头悲痛不已。
四者相聚直聊到深夜,其间唐吉将事情始末说与虎夫妻二人听,大岁感叹道:“积善成德,终有福报也。”
太山握住唐吉双手道:“贤弟此恩此情,百世难还,如若不弃,我夫妻二人愿与你义结金兰,不知贤弟怎么考虑。”唐吉自然受宠若惊,答道:“过蒙抬举,求而不得。”三人遂结为异性兄姊弟。
大岁向唐吉道:“贤弟,如今这太岁山你必是回不去了的,往后你有什么说法?”
太山抢话道:“就留在这里与我们一起修行罢。”
唐吉拱手道:“不枉贤兄贤姐说,愚弟自世外小岛而来,前半生耕岛观天,以为天地只百里见方,在太岁山修行的时日里,看了不少奇闻怪志录,才知道这天地如此宽广与光怪陆离,听闻距此地万里外,有一片仙野,那里有二十个修行者的国度,我想此去游历一番,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此后虎家三人又留了唐吉三日,唐吉在第四日清晨准备启程前往仙野,虎家三人前来送行,太山握住唐吉双手道:“贤弟此去要多加保重,路途中切记趋吉避凶。”
又从脑后拔出一根毫毛予唐吉道:“这是愚兄修炼的一根本命毫毛,遇到性命攸关的凶险时,往内注入造化之气,便可召出我的法相出来,本是当初留予赛貂蝉的,不曾想十几年无用武之地,料想以后也无用武之地了,而今交予你护身。这毫毛只可召出三次法相,召完就是“屌毛”一根,没有半点用处了。到时你要立刻回到这里来,性命紧要,切记!切记!”
唐吉接过毫毛仔细收纳起来拜谢。又见赛貂蝉前来拜过唐吉,双手奉上一叠闪闪发光的钱币道:“叔父大人,我听师父说,仙野是有通用货币的,这些钱币可以在仙野流通买卖,您到了那边多买点防身之物,凡事也可以不用亲力亲为,有钱能使仙脱裤。这上面有一种专门的印记,可辩真伪,您要记仔细了,莫要被小人的假钞蒙骗。”
唐吉接过钱币道谢,又见大岁上前将唐吉拥入怀中,向唐吉道:“我这也没有甚么法宝钱币,只有这么一块牌子。”遂拿出一个锦囊袋道:“这里面装着我太岁山的外交令牌,我等虽叛逃太岁山,但师尊仁厚,没有前来追回令牌,也没有降罪于我们,只不许再越太岁山门一步,这也是我夫妻二人这些年仍旧守在太岁山附近的原因了。你南下无路可走之际可以拿出这个令牌前往一些大宗派、世家,说自己是太岁山门徒,自有人助你一臂之力。”唐吉又珍重地这个锦囊袋拜谢。
最后四人拥在一起,作了别。唐吉才离开,三虎目送唐吉消失在天际方才转身回去。
话说太岁山中,直过了两三个月,雪里蛆才发现唐吉和赛貂蝉俱不见了,暗道一声不妙,遂去赛貂蝉与唐吉的出没地用反演法回溯这几个月的景象,在结朱果地看到唐吉与赛貂蝉交流的画面,方才知道唐吉将赛貂蝉带走了。怒骂道:“这唐吉还说不是大岁他们的本家,瞧瞧这干的狗攮事,真是一窝乌鸦里钻不出个好鸟来!”
这时猫太岁尚在闭关修炼中,雪里蛆不敢去打扰禀报,遂在那里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一咬牙,一跺脚,心道:“师父醒来若发现这两人不见,必责怪我监山不力,与其到时在众师弟面前颜面尽失,不若我也跟着溜了,先去南部仙野游玩个几年,待师父息怒了再回来请罪,到时师父大抵息了怒,想必不会再责骂我罢。”
遂来到山底一洞中,纠出一条长虫来,唤道:“师妹醒醒!春天来了。”
那长虫化作一穿着白纱的丰腴美妇人,向雪里蛆拱手问道:“师兄有何贵干?”
雪里蛆道:“仙野那边的师弟自去年夏天即失去了联络,到现在也没有音讯,我现在要去看看究竟,此去无异于海底捞针,可能要离开个三五年,期间监山的职责先交予你累着,待我回来再好好感谢你。”
那长虫道:“几百年来仙野都没见什么动静,怎么这次突然就丢了个人呢?”
雪里蛆严肃地道:“可能与那宝物有关。”
长虫一惊,说道:“那要不要禀告师父?”
雪里蛆摆摆手道:“现在还不确定,我先去调查调查,若真是那宝物出世,我再传讯回来。”
长虫道:“那师兄此去万要小心,期间太岁山就由我来看着,就算是个神仙来了,我也能与他缠斗一二,您尽管去罢。”
雪里蛆拍了拍长虫肩膀道:“好师妹,这几年就苦了你了。若师父问起,就说我去年就去了仙野,否则她老人家知道我过了半年才去仙野,必定又要嫌我拖沓了。”
长虫答应。雪里蛆即回住所收拾了些行当,去往仙野了。
又过了两个月,猫太岁出关,全山弟子前去请安。
猫太岁见雪里蛆、赛貂蝉、唐吉没了身影,遂问他们三去哪儿了,岳白娘——即代雪里蛆监山的那条长虫答道:“因仙野那边的师弟失了联络,大师兄去年便赴仙野查看究竟了,期间山中事务由弟子代为管理。”又有一弟子答道:“约莫四五个月前,弟子看见赛师兄与唐师弟飞离太岁山,至今还未回来。”
猫太岁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暗骂了一声,又将岳白娘斥责一顿,道她监山不力,将唐吉与赛貂蝉放虎归山。岳白娘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中了雪里蛆的“借背擎锅”之计,只敢怒不敢言,直恨得咬牙切齿,待散会后去雪里蛆处所,将他洞内洗劫一空,得了不少奇珍异宝方才解气。
而猫太岁散会后亦化作一道长虹寻到虎家三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方才回转。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