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骗我!我已经走了好久,从夜晚走到第二天晌午,什么都没有看到!山下没有新娘子,没有麻辣烫,没有糖葫芦,什么都没有!
我决定了,要是再往前走一里地还没有吃的,那我就要回去了。
我走得一裤腿的泥巴,又累又饿,狼狈极了。
都怪师父,太狠心了。想着师父不留情面地赶我走,我经不住又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竟然忍不住站在路中央嚎啕大哭起来。
我背着旧瑶琴,拎着小布包,脏兮兮地站在路中央,哭得昏天黑地的。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听到草丛里边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止住哭声,紧张兮兮地呆立着不敢动。
难不成有蛇?不要啊!从小到大,我最怕这东西了!
其实我很想拔腿就跑的,可是这一刻我吓得腿都软了,竟使不上力来。
紫云山的弟子被蛇吓得不敢动,这要传出去,师父估计又要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了。
等了半晌,我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着我。
“就是你在这里哭?”那双眼睛的主人终于全身都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是个跟我差不多高矮的小姑娘,脸上干干净净的,穿得也还整洁,头发梳得两个少女髻,看上去好看极了。
我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这是我出了紫云山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当然,也是我除了紫云山的师父和众师兄弟们之外见到的第一个尘世中的人。在紫云山的时候,全都都是男人,没有一个人会给女孩子梳头,所以我自然而然不会,从小便是男孩子是啥样我就啥样,全然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她的模样静谧美好,跟我形成天壤之别,我简直就自惭形秽。
“看你的样子,定是饿了。”她肯定的说,而我的肚子也应景地咕咕叫起来。
那个姑娘又道:“你叫什么名字,有家吗?在哪儿?”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姑娘又摆摆手道:“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一定是个小乞丐吧,你饿了是吗?跟我来,我跟我哥在岸边烤了鱼哦。”
不由我拒绝,姑娘拉着我拨开草丛往外走,不一会儿,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边上。
隐约地,我闻到空气中传来了一股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香味,忍不住,我深深地闻了一下。
那姑娘见我的样子,以为我是饿极了,便说:“不急,我们烤了好多呢,够你吃的。”
我又一次红了脸。
不过我的脸脏兮兮的,即使红了也看不出来。
那姑娘又拉着我往前走了一段,便是她和她哥哥烤鱼的地方了。
“哥!”姑娘欢脱地跑过去拉住侧对着我正在翻转鱼身的白衣男子,说:“就是她在路上哭呢!一定是饿哭了,好可怜啊!哥,鱼好了么?给她吃吧!”
那男子背着我站着,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出他身形高大,看上去应该不是令人讨厌的主儿。
尴尬地站在那里,我听姑娘连珠带炮地说着话。
那男子伸手摸了摸姑娘的头,动作充满了宠溺,我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我是孤儿,小时候被亲生父母抛弃,是师父云游之时在一个偏僻的山沟发现我在一个箩筐里哭,见我可怜,才把我带回紫云山,收我为徒,赐我姓名。
长大之后,才知道世上是有亲生这一说法的。我的师兄弟们都是有爹娘的人,他们只是喜欢修道,才来到紫云山,而我不同,我是个彻底的孤儿,师父虽然疼我,可是毕竟年纪大了,也管不了我许多,只得我自生自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现在师父也不要我了,天大地大,却不知何处是我的归宿,我越想越心痛,哭声又大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那两兄妹,那姑娘忙跑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条鱼,说:“喏,你吃吧,我哥哥烤的,可好吃了哦!”
姑娘的脸上带着自豪的神色,满脸都是看得见的幸福。
我接过鱼,哭声稍稍止住了一些,好奇地盯着这散发着香味的被一支木棍串着的不明物体,这就是鱼么?
在山上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厨房的菜都只是一些大白菜和土豆、番薯以及包子馒头的,大师傅把菜做得很好吃。
我看着鱼,正想一大嘴要下去,那姑娘忙惊慌地掐住我的下巴,道:“你是这样吃鱼的?”
我疑惑地看着她,吃东西不是这样吃的吗?
“罢了罢了!”小姑娘估计以为我脑子不好使,便拉着我坐下来,慢慢给我示范鱼的吃法。
这个东西竟然有刺,一根根的,吓死人了。
不过鱼可真好吃!
当吃完了小姑娘给我的两条鱼之后,心满意足的我才记起开口问她:“姑娘,你可知这世上什么叫荤菜么?”
小姑娘长大眼睛看着我。
我说:“师父告诉过我,我们修仙之人是不能开荤的。”
小姑娘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小姑娘说:“你说你是修仙之人?”
我点点头。
小姑娘说:“你没开玩笑?”
我点点头。
小姑娘说:“你从哪里来?”
我说:“紫云山。”
小姑娘颤抖着问:“你认识千信道长么?”
我说:“他是我师父。”
小姑娘“咚”地一声向后倒去。
半晌,小姑娘站起身子激动地跑到一直没有转过身的男子跟前,大喊道:“哥!她说她是紫云山的弟子,她是千信道长的弟子诶!”
只听得她哥哥轻笑道:“不可能的,紫云山没有女弟子。”
那姑娘一想,是哦,紫云山向来不收女弟子的。但是我可不干了,虽然我吃了他的鱼,书上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但是他冤枉我说谎这可不行!
我站起来跑到男子面前,正想开口辩解。话未出口,我先发现这个男子真是长得好看。一张剑眉星目的脸,几分英俊,几分傲气,竟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气魄。我有些胆怯,但是想了半天,还是硬起骨气开口道:“我没有说谎,他是我师父!不信你去问我戒妄师兄!”
对我说话他可没那么温柔,一开口就是冷冷淡淡的。
淡漠地翻转着手中的鱼,过了半晌,男子才说:“你认识戒妄?”
“他是我师兄!每天都欺负我!可是我会跟师父告状,师父就会罚他到后山去锄草!”我得意地说。
“你真是紫云山的弟子?”他问。
我肯定地点点头。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显然还有疑虑。
一提到这个我就又忍不住了,这些天来的委屈,难过,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我又禁不住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