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的小愈,那个时候应该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而宋愈的母亲,为了让自己逃脱家暴的苦海,在女儿被凌辱的时候,选择了沉默和纵容。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年幼的女儿的痛苦之上……
叶邵沉默地搂紧宋愈,在她耳畔定定道:“你现在有我了,别怕。”
宋愈就笑开了。她不再提起刚刚的话题,转而问道:“你吃饭没有?我今天跟老师学了做菜哦,专门留了我最成功的作品给你。”
“哦?”叶邵看她,“不会把我毒死吧?”他语气轻松,也是想顺着宋愈的意思把话题调开。
宋愈嗔怒地看他一眼,正气鼓鼓要去把留在锅里保温的菜端出来,走到一半又退回来,神色格外乖巧:“我今天……”
叶邵看她表情就想笑,但还是故意板着脸道:“说吧,做什么坏事了?”
宋愈从兔子睡衣口袋里掏出一部支离破碎的手机,心虚地递到叶邵面前。
叶邵啼笑皆非,故意逗她:“怎么回事?我就忘记带手机一天,你就把它给我肢解了?宋姑娘,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捣蛋。”
宋愈撇撇嘴,小声辩解道:“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没拿稳。”
叶邵伸手拿过手机,好在除了屏幕碎掉以外,其他功能一切正常。他打开通话记录,看到那个号码,心里一惊,也顾不上再逗她:“他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还没有说呢,我就不小心摔了。”宋愈道,“你修好了再打给他吧。”
叶邵紧紧盯着她的表情:“真的吗?”
宋愈也坦坦荡荡回视他:“是啊。”
叶邵不再追问。他转身进书房,回拨给那个号码。铃声只响了几下就很快被接通了,那边问道:“是叶医生吗?你回家了?”
“嗯。”叶邵沉声道,“你今天下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跟她都说了什么?”
那边有些不明所以:“跟谁?哦,跟您女朋友啊。就说了宋愈的事情啊,不过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挂断了,好像是手机摔到地上了。怎么了吗?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有。”叶邵很快回答道,“我明天再跟你联系,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出来,客厅的顶灯已经被打开,宋愈像小蜜蜂一样来回在餐厅和厨房间忙碌着,把留好的菜一道道端出来。叶邵快步走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盘子,一边平稳地放在餐桌上,一边对她道;“小愈,一切都交给我,好吗?我会处理好的。”
宋愈第一时间没有回答。一直到所有菜都摆好,两人在餐桌前坐下,她才忽然道:“今晚睡前给我讲个故事吧,阿邵。”
叶邵点头:“想听什么故事?”
宋愈笑眯眯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故事。”
两人腻腻歪歪洗好澡钻进被窝,宋愈枕在他胸膛上,把玩着自己的兔耳朵,听叶邵给她讲故事。
他讲故事时算不上绘声绘色,语调甚至有些生硬,但是却让听的人有一种格外稳重安定的感觉。宋愈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困了,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道:“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情……”
叶邵就停下讲故事的步伐,柔声问她:“什么事情?”
“我们两个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一个是YS,一个是SY,我们一定是天生一对。”她说着说着就笑起来,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一样得意,“是不是大发现?”
叶邵笑着把兔耳朵帽子扣在她头上,哭笑不得夸奖道:“是是是,你最聪明,好吧?”
说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侧耳细听,听到怀中人儿均匀的呼吸声,默默亲了一口她的发顶。
聊天聊到一半就睡着了,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第二天一早,叶邵起床后先做好早餐给宋愈留在锅里,随后才出门去上班。路上他先是打电话给县城的小伙子,确定消息之后立刻联系了本家:“县城有一个叫宋韵萍的女人,你们上次调查过她的地址,派人去看住她,给我带回本家。”
对于他的决定,本家一向都没有质疑的权利,立刻答应下来,着手安排。
叶邵将车停进医院的地下车库,却没有急着下车。他知道本家的办事效率,不是很想在工作中接到他们汇报的电话,所以特意在车里等了等。
果然,本家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他跟了叶邵很多年,凡是叶邵吩咐的事情,每一件都能办的漂漂亮亮,这是叶邵第一次听到他道歉:“邵哥……我们的人很快就去了,但是扑了个空。宋韵萍家里的门大开着,里面的东西都积了灰,应该是很久没有人住了。派去的人现在在调查她的下落,但是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叶邵眉头紧紧拧起来:“多派点人去查,一定要找到她,把她控制住。”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种预感并不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叶邵回家之前特意去了一趟首饰店,买了两枚素铂金戒指。
回家拿给宋愈的时候,她挑眉问他:“叶先生,你现在是在向我求婚吗?”
叶邵看她那副戏谑的模样,气得去咬她的鼻尖:“是啊,早点把你拴住,让你只能做我的管家婆。”
宋愈吃吃笑起来。笑到叶邵恼羞成怒准备掐她腰上的软肉的时候,她才连忙收敛,将右手摊给他:“来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叶邵又长叹一口气。他完全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反正她这些狡猾的样子都是他惯出来的,他除了受着还有什么办法呢?叶邵端起她的右手,认真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宋愈收回手,好奇地仔细观察自己手上的戒指,看到内圈刻着两个字母的时候,她顿了一下,羞赧地笑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看,连我们的名字都是这样的密不可分。
叶邵原本想调两个人过来家里守着宋愈。
她大概率是已经知道宋韵萍就是她生母的事情了,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也不想辜负他的期望。但如果宋韵萍在他去找过她之后,知道事情败露,像一条疯狗一样扑上来伤害宋愈,他知道到时候的宋愈,面对着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的人,并不会按捺自己的本能了。
叶邵想着万一宋韵萍真的神通广大找上门来,他安排的人可以在宋韵萍作死到宋愈面前之前,先把她控制住。可是安排的人才在门口守了两天,宋愈就显而易见的焦躁起来。虽然两个人并不是为了看管她而来,但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患者敏锐的嗅觉仍然强烈地排斥着自己周围的环境受到监控这件事。
叶邵无法,只好把两个人撤走,以免宋愈的病情再次开始恶化。他只能衷心希望宋韵萍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自己送到宋愈的手上。
万一……他是说万一,宋韵萍真的上门找死,也被宋愈真的收拾掉——
叶邵只好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叶邵的女人绝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渣而受到法律的制裁。他自然有他的手段,让宋愈干干净净地从这件事中脱身。
叶邵在意的,是他的宋愈。他不想她的手上真的染上鲜血。
何况是宋韵萍这种人,怎么配。
宋韵萍在自己被叶邵找到并且逼问过一次之后,一开始是恐惧的,到后来,这种恐惧就演变成了一种失控的愤怒。
有人为了这个死丫头找上门,甚至还敢对她动粗?
宋韵萍的想法很简单,找到宋愈,当面警告她,如果再敢让人来对自己做什么,她就对宋愈不客气。宋韵萍心中的宋愈一直都是那个任由她捏扁揉圆的小姑娘,只要吓唬吓唬,就害怕得瑟瑟发抖。
她忘记了小绵羊早已长出了獠牙,就像在宋愈十几岁时杀掉那只兔子一样,现在的宋韵萍对宋愈而言,杀掉她甚至比杀掉一只兔子来得更加轻松。
不知道宋韵萍使了什么手段,最后居然真的找到了叶邵家的住址。当她知道宋愈已经出院的时候大吃了一惊,她偶尔还是会打听这个丫头的情况,直到后来她好像真的疯了,怎么这么轻松就放出来了?
她愤怒地找到了医院,在前台大闹一通。前台的小护士被这个泼妇搞得焦头烂额,可问她是宋愈的什么人时,心虚的宋韵萍又不敢说出来,让小护士更加厌恶她。
无凭无据冤枉一个小姑娘,这个老女人才是真的疯了吧?宋愈可是邵医生亲自确诊痊愈,批准出院的病人,她凭什么质疑邵医生的医术?
在小护士彻底爆发打电话报警之前,宋韵萍见势不妙,居然溜走了。
叶邵接到前台打来的电话:“邵医生,刚刚居然有个疯女人来医院大闹,说您放走了精神病人。可把我气坏了,我们邵医生这么优秀,她懂什么呀。”
叶邵忽略前台小护士话语里或明或暗的挑逗,敏锐地抓住重点:“人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跑了。邵医生,人家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心里面可……”
电话被叶邵直接挂断。他起身脱下白大褂就往外走,对李护士道:“李姐,我家里有点事,我要马上回家一趟。麻烦您把我下午的会诊全部改期。”
叶邵健步如飞冲到停车场,一边打电话给本家:“马上安排人去我家里,如果看到有一个女人过去,直接带走!”
他一脚油门轰下去,在心里不停默念:
一定要赶得及——
小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