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肝肠寸断
庄凌受了这样的重大刺激,当天就病了,一天到晚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
昏睡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悠然醒来。只觉似是睡在柔软的床上,又觉身上似是盖了棉被,很是温暖。她吃力地微睁双眼,眼前出现了一团人影,但她神智未清,分辨不出是谁,只觉得是个似曾相识的女子坐在床沿。
那女子见她睁眼,低声问:“你睡醒了吗?”
庄凌迷迷糊糊中又感到一只柔软的小手在她额头上一摸,惊噫道:“你在发烧!我去给你煎药喝!”说着,又为她轻轻地掖实棉被。
庄凌又昏昏沉沉睡了。
过一会儿,似乎有人喂她吃药。她轻咽下去,只觉味道苦涩,这种感觉飘飘渺渺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不禁呻吟出声:“师父……”
那女子笑道:“我不是你师父,你好好休息。”说着,脚步渐远。
庄凌这一病还真不轻,一连昏迷了两天,每当她神智稍清之时,她都会呓语般地叫着她一生中最心爱的两个人:“师父……”“唐大哥……”总觉得有人轻拍她的肩膀,低语抚慰。
庄凌再醒来时已是第三天黄昏,睁开眼,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白花布帐的帐顶,她侧头望,只见这是一间不小的房间,房间设备齐全,像是客栈的上等房间。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个穿着素装的女子。庄凌一看,原来这女子是萧芙。
萧芙看见她醒了,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的水壶,匆匆走到床前,伸手一探,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哦,烧也退了。”
庄凌挣扎着想爬起来,萧芙轻轻按她睡下,和颜悦色的道:“别起来,大夫说你需要休息,你口渴吗?喝点水吧!”
庄凌点点头,萧芙倒了杯水喂她,庄凌喝了,眼里发出感激地光彩,她低低道:“是姐姐……一直在照顾我吗?”
萧芙含笑道:“是,你昏迷了两天了。”
庄凌低声道:“多谢你。”
萧芙摇头道:“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要不是……”话一出口,自知失言,急忙顿住不说。
庄凌却已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想到了唐亮羽,轻呻一声,道:“唐大哥他、他真的死了吗?”
萧芙无可奈何地一叹,道:“妹子,你别难过……唉,都是我不好,又惹你伤心。”
庄凌痛上加痛,只觉头痛欲裂,忽然呻吟一声。萧芙轻拍她的背,温柔地说:“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也许会舒服一些。”庄凌轻轻啜泣。
萧芙道:“好妹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再难过了。”
庄凌抽噎着:“唐大哥死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想到心爱的人一个个离己而去,她不禁心如刀割。
萧芙只得宽慰道:“你千万别这么想。想那潭水虽深,但掉下去也不一定会丧命,说不定吉人自有天相。倘若有一天他活着,你却一死了之,岂不是遗憾么?”她口中这么说,其实心中早已认定唐亮羽是凶多吉少了,不禁有几分愧疚,又有几分悲伤。
庄凌虽听她这么说,微觉宽心,但又想从那么高的瀑布摔下去,生还的机会实在渺茫,不由心头一酸。
萧芙道:“你一个人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我先出去了。”她转身轻轻离去,又去为庄凌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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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承蒙萧芙照料,庄凌总算渐渐康复过来。虽然不免时常伤心,但总算不会再萌生死志。她心中的怨恨既不能怪到萧芙身上,而陶隐兰又与唐亮羽双上跌入瀑布,于是,一向性格孤僻的她只有把所有怒火迁移到黑龙教去。也正因为她一心想为唐亮羽报仇,才能勉强支撑下去。
次日早晨,她下榻整衣。手指触及包袱,连忙打开,只见方家剑谱仍然完好无缺地放在里面。她心想:萧家不愧为武林正派领袖,行事光明磊落,也不趁我病中将剑谱夺走。
可是一想到唐亮羽也是间接因为这本书的缘故而死的,不由又酸楚起来,泪水簌簌落在书页上,她心里道:“早知道这样,我宁愿一开始就把这本书毁了。唐大哥也不会丧命了。”想到恨处,她一咬牙,正要不顾一切把书撕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声响无意中惊醒了她,回心一想:依我的武功还不足以对付魔教,将来要报仇还要靠它,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这一想,她又把剑谱放回包袱。擦擦眼睛,打开了门。
萧芙笑微微站在门外。
庄凌道:“是萧姐姐呀!快进来。”侧身让到一旁。
萧芙进来,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吗?”庄凌答道:“好多了,谢谢姐姐关心。请坐。”生病的这些天,萧芙衣不解带地照顾庄凌。庄凌看在眼中,对萧芙是不胜感激。加上两人年龄相仿,性格又投契,所以在一起相处下来,关系十分融洽,胜似姐妹。
萧芙坐下之后,道:“庄凌妹子,你从病了之后,这么多天一直没出过房门。不闷坏了吗?我们出去走走吧!”
庄凌摇头道:“我不想去。”
萧芙极力怂恿:“不想去也要去。你瞧你最近老是闷闷不乐,消瘦了许多,再不出去散散心,早晚又闷出病来。去吧,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庄凌推辞不过,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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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行至街道,才晓得这地方赶集的热闹。只见路上熙来攘往,热闹非常。
卖吃的、耍杂的、摆地摊的,几乎样样俱全。
萧芙嘴边露出笑容,转头对庄凌道:“这地方好热闹。你看,我可没让你白来一趟吧!”庄凌不便拂她的意,笑道:“不错,很热闹。”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萧姐姐,为什么一连几天,都不见萧老前辈他们?”
萧芙忽然沉默了,若有所思。原来萧山等人这些天一直在搜寻唐亮羽的遗体。但萧芙怎么忍心在这节骨眼上告诉庄凌呢?她只好顾左而言它,道:“哦,那天你昏倒了,我送你来客栈。爹说他们在我们旁边恐有不便,就搬到客店后院去了。所以,你一直没见到他们。”
庄凌虽然精明,但也不可能看穿她脑中真正的想法,信以为真,道:“原来是这样。”她们一边走一边说,刚好经过一个首饰摊子,卖首饰的小贩一见来了两个大姑娘,连忙出来揽客:“姑娘,看看手饰吧,什么项链、镯子、耳环,应有尽有……”被他一挡,二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庄凌本来没什么心思买东西,只是见小贩十分热情,就无可无不可地看了一眼。只见小贩手里攥着一个木架,上面吊着各色饰品,里面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在阳光下晃动着,分外耀眼。庄凌毕竟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见之下,不由心中一动:“萧姐姐,你看,那块玉好美!”
她不由迎上前:“小哥,这玉……”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抢上前,那人摘下那块玉,对小贩说道:“这块玉多少银子?我买了!”小贩眉开眼笑道:“一两银子。”
庄凌转头一看,只见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碧绿衣裳,一双眼珠圆溜溜的甚是灵动。
庄凌不禁道:“这块玉是我先看上的。”
那少女似笑非笑地道:“你先看上?我可是先拿到了。这玉理所当然是我的。”
庄凌对那块玉情有独钟,不禁据理力争起来:“那又如何?‘先来后到’的道理,你可知道?”
那少女圆睁双目,撇着嘴道:“我才不跟你罗叱。小哥,给。”从衣中掏出钱递给小贩。
“小哥,给。”庄凌也取出银子。
那小贩没遇上过这种场面,不禁怔住了,过了半响,才尴尬的笑了笑:“两位客官都想要这块玉,可这玉只有一块啊!”
庄凌毕竟是魔教出身的人,就有那么股霸气,沉着脸道:“那你要卖给谁?”那少女自小任性惯了,这时也沉下脸来:“对,你要卖给谁?”
那小贩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处理。
这时,从远处过来一男一女。那男的对少女道:“如烟,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萧芙也在这时候走过来,问庄凌道:“怎么了?”
那少女朝庄凌二人瞟了一眼,对男的撒娇道:“我看中了这块玉,她要跟我争。”
庄凌怒道:“你才跟我争呢!”其实说真的,这块玉也并非什么罕见的奇珍异宝,只是那少女越是蛮横,庄凌越说什么也不肯退让。
两人正相持不下。
萧芙忽然叫起来:“咦,碧琦,是你呀!”
那远处走来的女子也惊喜道:“萧芙!”
原来这女子便是“飞天玉凤”袁碧琦。这些天她与苗家兄妹结伴而行,一路寻找唐亮羽的踪迹(于刚与方桑宁已经先行离去)。却不想,这顽皮的苗如烟竟会为一块玉与庄凌发生纠缠,是以过来查问,也没料到竟会遇上了自己的好友。
袁碧琦笑吟吟地走近,拖住萧芙的手,叫道:“萧芙,你怎么会在这里?”
苗少阳道:“原来是萧姑娘,久仰。哦,你们怎么认识的?”
萧芙笑道:“去年碧琦到崆峒派为我爹祝寿,我们就成好朋友了。看来,这可真是一场误会了。”
苗如烟与庄凌几乎同时惊奇地道:“原来你们认识。”
苗少阳数落如烟道:“你啊!怎么跟萧姑娘的朋友争东西呢,太没规矩了。”苗如烟鼓着小嘴,不服气地说:“我怎么知道她是萧姐姐的朋友。咦,那个小贩呢?”
原来那个小贩见二人起争执,怕出祸端,趁他们不注意,溜走了。这下,两人想买也没得买了。
两人呆了半晌,忽觉滑稽,不觉相对笑了。
萧芙道:“这里可不是谈话之地。”她抬头望见一家酒肆,便道:“到酒肆去,找个地方坐下再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