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晚饭后,各殿外早已挂满了彩灯,原本冷清的夜晚忽然变得热闹起来。槿颜和莺雨也早早地偷偷溜了出去,趁着人还不多想要四处逛逛。她们俩个人兴高采烈地抬头看着彩灯,不料看入了迷,顺着系彩灯的绳子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她们并不识路回去的青玄亭。莺雨有些丧气地嘟嘟嘴:“姐姐,都是我不好,硬要拉着你看灯。要不我先往回去的方向走走吧,你在这里不要动就是了。”“好,你快去快回。”
槿颜眺着莺雨轻轻跑开的背影,静静地环顾了四周,发现竟无一个人影,槿颜便那样随意在亭的四周踱步着。
夜里的微风拂面,青玄亭旁的小池不时传来几声蛙鸣,头顶一串串的彩灯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前后错叠地映照在池面上,宛若流星漂浮在水面一般。忽然风中传来一阵暗香,槿颜心中一惊,向香味转过身去。怎么,是木槿花?
青玄亭后,长着一丛矮矮的粉色木槿,就那样静好地开着,幽幽地散发着微香。槿颜欣喜地跑过去,俯下身来,轻轻地嗅着几朵零星的粉红。一股淡淡的清香撩过她的鼻尖,渗入了她的肺腑里。
槿颜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小时和爹爹闲聊时的一番话。爹爹把小槿颜抱到膝上,疼爱地用大手揉揉她的头发说,槿颜啊,你喜欢木槿花吗?小槿颜天真地笑笑,喜欢,当然喜欢!爹爹抚了抚胡子,木槿花呀,朝开夕落,虽然活得短暂,但它却有自己独到的魅力和别样的人生…
“果然是朝开夕落么。”槿颜独自喃喃着,看看地上残败的花瓣,发现枝头上的几朵分外坚强耀眼。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把沉思的槿颜一下子惊醒过来,猛然一转身:“是谁?”
槿颜定了定神,恰好与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陌生男子四目相对。男子轻轻地扬嘴笑了笑,微微向前踏了一步,把头侧向槿颜耳畔,槿颜吓得不知所措,感觉全身都麻麻的,四肢就那样僵在那里。“为什么喜欢木槿?”男子嘴角的笑意并无减少,俯下腰,用他修长的手指拈下一朵木槿。槿颜有所防备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男子,心中有些疑惑,默默地不作声。
男子抬头,目光轻轻扫着女子的容颜,那一瞬间却几乎被她澄澈的眼神所惊艳。刚才在湖畔的远处就已看见这个低头嗅花的女子,不过是一丛矮小普通的木槿,却在这个不着妆容一袭素衣的女子身旁而显得格外动人,仿佛花和人早已融为一体,他便饶有兴致地快步走过来,谁知自己的过分热情的脚步声反而扰到了这个气质如兰的静好女子。眼前的她,脸上不带有一丝的尘俗,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
他在宫里生活了二十二年,早已阅人无数,此等出尘的女子也碰到过不少,可唯独这次,让他那颗隐藏在帝王阴沉下的年轻躁动的心再次跳动起来,短短几秒却恍若隔世。
他将手中的木槿缓缓举起,向槿颜的鬓边伸去,槿颜却下意识地缩了一步,把头偏向一边:“男女有别,何况我们又不相识,公子自重!”想不到她竟没有被自己的举动所感化,反而连声拒绝,这让他有些愣住,不过他又急忙再次启齿,语言中带有一些严厉:“不许动。”槿颜被这种威严感所震慑住,竟也乖乖地站住了。
他再次向她靠近,修长而炽热的指尖稍稍划过她的耳朵,她不由得抖了一下。槿颜的双脚似乎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不听她的使唤,她只闻到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料气味,暖暖地,让人想醉倒在他的怀里。
“戴好了。”男子竟露出了像孩童一般的笑,槿颜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和他亲自为她簪上的一朵粉红,又忍不住伸出手指抚了抚她秀气的眉毛,槿颜再次像触电一般抖了一下。
这时男子的余光瞥到隐隐约约的有一袭艳红走来,再走近些才发现原来是萧嫔,以及她身后的几位妃嫔和一大群宫人。槿颜身后不远处传来萧嫔娇嗔的声音:“皇上!”
槿颜忽然像是在梦中惊醒一般,回过头看看脸色有些不对萧嫔,再看看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男子,轻轻地道出一句: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