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刚刚初春,暮家围墙边那两棵高大杏树便冒出新绿,长势很好。
周围有几棵杨柳,轻轻地摆动着枝条,水池中还有几株含苞的睡莲,水中的鱼儿也在欢闹的嬉戏。清晨的这一切,都看似那么美好,那么充满生机。
离暮家不远处有一个园子,葱葱郁郁一片盎然。园子的银杏树下,有两位肤如白玉,眸若秋水的白衣女子,左边的女子披有一件天水碧色的披风,而右边女子的白色长衫上,还绣有几朵杏花,纹理清晰,显得甚是温婉柔和。她们仅用几只简单的发簪盘起那乌黑秀丽的长发,明净的脸上,早已少了昔时的稚气。
江南,那绵绵的雨丝,似乎总也下不完,更何况是清明。
“漠离姨娘这一生中最爱的便是这银杏树了。这些年,你一直很用心的照料它们,现在它们长成了,你也该安心的了吧。”左边的女子暮槿颜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低头道。
暮莺雨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将祭品搁在她娘亲的墓前,心中种种思绪埋藏置深。
安心、安心?娘亲为了自己的出世而离开这人间,我会因为银杏的长成而安心吗?
“银杏是娘的最爱,莺雨又岂会忘记。”暮莺雨终于缓缓启齿道。黑白无常,世事悲凉。人活在这世上,最大的痛,莫过于这生死离别。心中的某一角不禁又被扯痛,泪水在不经意间滑落。
现在虽已是半暖的春天,但是太阳还未升高,空气中寒冷的雾气和冰冷的雨珠仍未消散,莺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槿颜不语,解下披风的丝绸带,轻轻地将披风搭在莺雨的肩上,理好了披风旁的细丝绒花。莺雨接过槿颜手中的镂空涂金手炉,槿颜细心地为她系上了丝绸带。
“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细如尘啊。”莺雨莞尔,“姐姐这十六年来的照料,莺雨感激不尽。”说罢还微微欠身。槿颜赶忙扶她起来,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姐姐照顾你,是应该的呀。”槿颜宠溺的望着妹妹笑了笑,脸颊上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姐姐,我和你的命运,终究不同。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嗯。”莺雨起身,披着还保有姐姐余温的披风走去。槿颜快步跟上前去,微侧过头,恬淡一笑。
雨点在油纸伞上荡起一朵朵小水花。两位身着白衣,面容姣好的女子,身影逐渐朦胧,渐渐地消失在青石板的小径上……
“果然如传闻说的一般,暮家姐妹的确是不凡。”在青石巷的另一端,一个黑衣男子眺眼一望她们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