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双双的运气很不错。接连拜访三家快递网点，负责人还都在。
田双双进负责人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看电脑。这个网点的负责人年纪有点儿大了，戴着个老花眼镜，看一眼电脑屏幕又看一眼键盘，打字打得很费劲。
见到田双双进来，老负责人把眼镜吊在鼻梁上看了看田双双问：“你找我？”
田双双说：“是的。您是这个网点的负责人吧？我是负责寸岛代收点的，我姓田。”
“你好你好。”网点负责人站起来和田双双握了个手说，“你先坐一下，我把这几个字写完。”
田双双坐在会客沙发上看着他笨笨的打字的样子，很想笑。但拼命忍住了。
好不容易忙好了，老负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住。我是在给儿子写邮件。这么大年纪了我还得学在电脑上打字。”
田双双从沙发移步到办公桌前坐下说：“您可以在手机上写啊。电脑上打字太慢了。”
老负责人说：“手机上还不是一样？我小时候没学过拼音。拼音也是为了给儿子写邮件才学的。你看，写了一百多个字，花了十几分钟呢。”说着，老负责人把电脑的液晶屏幕转过来让田双双看。
田双双果然看到屏幕上稀稀拉拉的几行字。要是她来打字，半分钟都不要。
田双双问：“为什么要写邮件呢？用聊天软件不是很好嘛。还可以用视频呢。”
“儿子用不了聊天软件，只能用电脑。”
“这是为什么？您儿子在哪里？”
“南极！”
“哪里？”
“南极！地球的最南边儿。”
“那……确实是用不了聊天软件。关键是用聊天软件也没信号啊。”
田双双本来打算教点儿老人家自己拿手的，现在不禁有些恢心。不过很快她的心情又好起来：问题的根本不在能不能用聊天软件的问题，而在打字的问题啊。这事儿可以解决。
“那这样，您可以用手机的语音输入，然后把文字拷贝到电脑上不就得了？电脑上也有语音输入，就是没有手机好用。”
“是嘛。”网点负责人很感兴趣地问，“怎么弄呢？”
田双双在齐年、陶进面前一直是个电脑菜鸟，不过在寸岛做了几个月营销，成天教老头儿老太太用手机、用电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电脑达人了。
田双双帮老负责人在电脑上下载了PC版的聊天软件，又在他的手机上下载了语音输入法。然后把电脑和手机都登入同一个聊天软件。接着就开始表演了。
田双双把老负责人的手机拿到嘴边开始说话：“儿子，你现在还好吗？南极的天气还好吗？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寒冷你怕不怕？看到极光了吗？我很想念你。我试一下语音输入法，看好不好用。咦，很好用呢……”
BLABLA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音输入法快速反应，把田双双说的话都用文字显示在了聊天软件的输入栏。田双双一按确认键，老负责人就看到电脑上出现了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文字。
田双双指着电脑屏幕说：“您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有几个错别字。其它的都没问题。您只需要把这几个错别字改了就可以了。”
老负责人看到了这个精彩的表演，十分激动。他取下老花眼镜对田双双说：“小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田双双随即眉头一皱，“小姑娘？”
“是啊。小姑娘。你应该不到二十吧？”
呃，竟然被他看出来了。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块姜比陶二大爷那块姜可辣多了。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伪装。
“这您都看出来啦？我还以为打扮得很成熟呢。嘻嘻嘻。”
“打扮成熟点儿好谈事儿。对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在这里小半个小时了，两个人还没有谈正事了。连一贯不忘初心的田双双这时候才记起自己的使命。赶紧说明来意。
“这事儿不好办哪。”老负责人说。
啊？我刚才费劲教了你半天，白折腾了？
“怎么不好办呢？”
老负责人说：“我们公司现在在抓服务质量。一旦碰到有客户投诉就会重罚，还会影响到网点的绩效和补贴。所以现在谁都不敢把单子放出去。”
“您在黄鱼嘴一天有多少单呢？”
“300单左右。”
“那量应该不大的。交给我们一定没问题的。对于您的单子，我们优先派送，优先保证服务质量。”
“那价格呢？”
“和其它公司一样。”
老负责人笑笑：“小姑娘，哦不，田老板。你这样做就不对了。同样的价格，为什么要优先保证我的单子呢？”
这一句话问得田双双语塞。是啊，如果因为这家快递有特殊要求，我们就不公平对待其它快递公司。如果别的快递公司有特殊要求，我们会不会也不公平对待你？
老负责人并没有让这个尴尬的氛围持续下去，对田双双说：“田老板，你的想法我觉得很好。要么这样，你先接别的公司的单子。我的单子先放一放。一呢是公司的考核机制以后还有可能会调整；二呢也想看看你们做得怎么样。如果服务真的做到位了，我再把单子给你们也不迟。”
“嗯嗯。好的，谢谢您。我们先做，您等合适的时机再加入进来。”
回到面包车那里，田双双失望的神情难以掩饰。
齐年问：“看来是没谈成罗。”
“嗯嗯。这一家快递公司正在抓服务质量。不放心把单子交给我们。说等我们先做，再看看情况。”
“嗯。人家考虑得也有道理”齐年说完，并没有马上发动车，而是想了想说：“服务质量这个事儿确实是需要用心做。消费者对我们快递公司的服务质量其实是不太满意的。”
“提升服务质量就会让人力、时间成本上升。在黄鱼嘴怕是有些难度。”
“也未必。”齐年说，“提升服务质量如果使成本上升，这恰恰说明管理能力需要提升。快递行业的粗放经营模式一直没有改变。当然啦，就是因为粗放，所以我们这样的菜鸟才有机会入行啊。哈哈哈。”
“那要怎么提升呢？”对未知有着无穷渴望的田双双认真地问。
“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解释得清楚的。而且我只是说理论上是这样，实际怎么样还不知道。如果这个事那么简单，那些快递老板早就干了。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