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都是很奇怪的动物,明明知道一些东西是不好的,这个价值观是不对的的。
但是,只要它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带来开心,我们就可以一直用这个明知是不对的价值观生活。
我和爷爷堂屋门口晒太阳,爷爷酒瘾犯了,趁着奶奶没在家,端了碗酒在太阳底下晒着,准备稍微热乎点的时候再喝。
然后看着墙头问我说,“贝儿,看见咱们家的院墙了么?知道为什么修的那么高么?”
我扫了一眼院子,视线落在院墙上。
我家里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个围墙,围墙上还贴着已经耷拉了一半的‘福’字。围墙旁边还有一颗香椿树,已经掉的没有几片叶子了。
围墙修的比别人家高两个砖头,所以总感觉我家的光线都比别人家的差。而且墙头上还插着无数的碎玻璃。
我学着爷爷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说“不是为了防小偷么?”
爷爷笑了笑,爷爷是个单眼皮小眼睛,一笑起来两只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感觉特别慈祥,像电视里演的弥勒佛。
然后说“哈哈哈,不知道了吧,现在是防小偷的,最开始是防你爸的。”
我不解,挠了挠头,将翘麻了的二郎腿换了个边问“为什么?”。
爷爷止笑睁开了眼睛,抬手摸了摸晒得那碗酒还是有些凉,收了手,又接着说。
“小时候,你爸可皮了,天天出去疯,你奶奶管不住他,每次墙头下面只要有一摞砖,就是你爸有翻墙出去玩了。天天不着家。”
没忍住还是端起那碗酒尝了一口,感觉确实还不到火候,又放下去继续说。
“你奶奶没有办法了,就把院墙加高,后来还不好使,就又在院墙上加了碎玻璃。想尽了一切办法阻止你爸出去玩。”
我听得好奇,“然后呢,我爸就不出去了?”
爷爷挠了挠他那没几根头发的头顶。笑着接着说“那哪儿能啊,你爸多聪明啊,后来就开始卸门了。哈哈。把你奶奶给气的。”
我闭着眼睛,倚着爷爷的胳膊,晒着太阳。阳光很好,空气也很好,一切都很好。
顺着接着问,“那我奶奶就不管了?”我想,我奶奶可不像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人。
爷爷又笑了笑,连带着身体都是颤的,带着倚着他的我也跟着颤。“你奶奶呀就守着,只要听见门‘吱呀’一...”
刚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吱呀’。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我俩,就这么跟奶奶来了个面对面,当然,也少不了那碗一起晒太阳的酒。
果不其然,就是下面的经典对话:
奶奶:“这是什么?”
爷爷:“不知道,可能是水吧。”
好样的爷爷,坚持住,只要奶奶不闻就安全了。
奶奶端起来闻了一下。抬头用死亡凝视瞪着爷爷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爷爷咽了咽口水,眼睛转了好几圈。“是贝儿说想喝,我就给她拿出来晒一晒,还没喝呢。”说完后朝我挤眉弄眼。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个走向啊,剧情发展方向不对啊,我心里还在为你加油打气呢,爷爷你怎么就突然把我轮胎扎破了?!
不过看到朝我挤眉弄眼的爷爷突然有些心酸,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熟悉感。
又想到前两天私房钱的事情受爷爷帮助了,突然有一种武侠剧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英雄情怀油然而生。
站得笔直的身体,倔强的开口,“对,是我,我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的,所以让爷爷给我倒了一碗。”
当然,每本武侠小说中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结局貌似都不太好,所以我和爷爷不但被没收了酒和屁股底下的板凳。还顺便,真的是顺便指了一个地方让我俩罚站反省。
于是,我和爷爷,在厕所门口站到天黑。
我俩那几天在奶奶面前畏畏缩缩的不敢大声说话(虽然平时也不敢),就怕激怒她,我俩又要去厕所串门做客了。
这件事告诉我,说谎呢,不但要有计划,还要可行,考虑现实才行。
当然,小朋友呢,还是不要说谎才行,毕竟你说不过大人,还容易被看穿,得不偿失啊。
小的时候总会听到无数的谎言。有善意的,有恶意地,有开玩笑的,有调侃的,但是这些谎言在童年的我们听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前面说过,爷爷是的单眼皮小眼睛,我们家奶奶,爸爸妈妈都是双眼皮大眼睛,但是我们四个孩子都是单眼皮小眼睛。不得不说爷爷基因强大。
上初中的时候,刚刚搬回我家里跟姐姐们,一起住。因为感情不深,刚刚开始的是并没有相处的很愉快。
所以当邻居一个阿姨,一脸开玩笑的说“你是你妈从外面捡的,你看你跟他们长得都不像。”的时候。
我当真了,很认真的当真了。哭着从家里跑出来,她们那些人还在后面笑呵呵的,可是,当时的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
等我在爷爷家住了一星期,任凭妈妈怎么叫都不回去的时候,妈妈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不论他们怎么跟我道歉,就连当时跟我说这个话的阿姨也亲自来道歉。我就是不相信。我已经认定了我自己不是这个家里的孩子。
就算最后回去了,可是直到初中毕业,我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总感觉自己不是家里的孩子,所以要懂事,不能随意的任性。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那段时间我唯一的温暖就是爷爷说,你要是不想回那个家就回来住,想住多久住多久。才让我有了一些自己不是外人的感觉。
而这种调侃式的谎言,那些说的她们并不觉得是什么,她们就觉得我就是开了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就像我问奶奶,我们是怎么生出来的,奶奶告诉我,你是从胳肢窝生出来的。
导致虽然我是个学医的,但是一说到生孩子,还是有一个画面,孩子是从胳肢窝里出来的。
人生中可能会说很多谎言。但是,谎言,在成人的世界里才叫谎言。在孩子的世界里却都是真的。
我们不能改变自己不说谎,毕竟这个世界需要它来维持很多的平衡,但是,至少我们可以避免在孩子的面前用。
毕竟,它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