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山一愣，有些不解这人为何由此一问，斟酌了一下，回答得较为保守：“思绪缜密，智多近妖，擅长谋略，极会隐藏，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即便是方星汉听到了也说不出一个错字。
袁致江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评价的也算中肯。”
“这么说来，在你心里也是如此想了。”
袁致江看了他一眼，倒是颇为坦诚：“不错，你所说和我心中所想一般无二，不过据我所知，你这人虽看起来沉稳，实则非常敏锐，我不信你察觉不到方星汉这人的本性。”
何为本性，无非就是多疑、残忍，他越是看起来无害，其实心中的弯弯绕绕就越多。
周一山更加有些看不懂他了，这是要套话还是要挑拨自己和方星汉？他不敢贸然回答，沉吟片刻，道：“你是他的兄弟，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你更了解他，我们不过是同路几日，若是让我来说，只怕是有失偏颇。”
说了这么半天，却还是再打太极，袁致江忍不住笑了一声。
周一山便问：“你为何发笑？”
袁致江握拳抵在唇边，轻了轻嗓子，道：“你不必如此谨慎，我并无恶意。”
他说的如此直白，倒是让周一山哑然，沉默片刻后，道：“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周兄，你觉得我这人如何？”袁致江忽然话锋一转。
“性格耿直率真，不错。”周一山从善如流。
率真？
袁致江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词，随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差点眼泪都出来了，方才停下：“周兄，不瞒你说，你可是第一个说我率真的人。”
就连父王也没有说过，他当初倒是评价过自己，所说却是八个字：随心所欲，刚过易折。
他这人从小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谁的面子都不给，什么事都喜欢明明白白，但那不代表他就是蠢，恰恰相反，他看人齐准，无论什么人，打眼一瞧，不说了解全部，却也能看出忠奸好坏，偏偏他又随心所欲惯了，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所以这些年得罪不少人。
周一山笑而不语。
袁致江望着他没有说话，神色逐渐复杂，末了叹道：“我原本想试探你对方星汉的看法，不过瞧你警惕恐也不会说实话，我便直言吧，方星汉这人的秉性奸诈，且最擅长变化，若真与他合作，他可能会成为那个最大的变数。”
简单来说，这人无法信任。
周一山有些不解，他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那你又为何与他合作？”
“与他合作是因为我深知他的行事风格，好防备。”袁致江决定于周一山合作，便坦诚相告：“我希望你也能实话告诉我，如果你也和我一同想法，我们便算是达成共识了。”
看似好像是问句，其实问出来之前他便有把握了，否则也不会贸然开口，这两日相处可不是白处的。
对方既然直言相告，那周一山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未免小气，便道：“我与你想法一样，越是和方星汉相处，便越发觉得他这人深不可测，变化多端，让人摸不透，自是不敢全信，不瞒你说，这段日子我心中一直保持警惕。”
他心中有些感慨，这袁致江果然不像外面传言所说，有勇无谋，这人耿直不假，但心中自有衡量。
袁致江对他的感官又好一分，这等坦诚之人总是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两个人的身份，按理来说，其实他们相对应该非常尴尬，可如今却恰恰相反，两人很多想法竟然能达到一致，他不由唏嘘，若是早些遇见，只怕两人早就成为知己。
这俩人本就互相欣赏对方，此时谈开之后，更加推心置腹。
周一山顺势说道：“其实我关于谁成为定北王，原本与我没有关系，不过眼下我倒是希望你上位了。”
这人性是雷厉风行，又没有多疑的毛病，性子也不坏，若是能够成为新一任定北王定能够好好统管北原，不会让北原的百姓们陷入流离失所。
袁致江有些惊讶：“你当真就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位置？”
他的那帮兄弟们可是争得头破血流，这些年来明争暗斗就没有停过。
“你在乎吗？”周一山反问：“你若是在乎你就不会来到这儿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北原，不管定北王的病是真是假，都等于是放弃了争夺王位的机会，袁致江如此作为只能用洒脱二字形容。
袁致江摸了摸鼻子，不禁低笑：“倒也是。”他想到什么事，觉得有些好笑，“这便有意思了，那边打破头了，我们还优哉游哉，谁都不在意。”
周一山一怔，还真是如此，便忍不住笑了：“是，不过我们这般获得才更自在，争夺王位没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了一眼秦苗苗，眉眼瞬间柔和，他是有妻万事足。
“你们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方星汉走了过来，面上带着笑容，眼中却若隐若现地浮现一丝试探。
袁致江笑道：“说周兄有了妻子旁的什么都不想要。”
方星汉不疑有他，毕竟周一山疼爱妻子也算是出了名：“咱们先进城吧。”
“走吧。”袁致江率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外面走去。
进了城门就看到外面有不少摊贩，摊上摆得东西各式各样，从吃食到稀奇精致的小物件，再从衣裳布料到穿戴首饰。
秦苗苗盯着一匹布看得入了神，摊贩极有眼色，看出她是喜欢，便上前絮絮叨叨：“夫人，您可真有眼光，这是我这里最好的一匹布，名为云缎，您可以默默，入手顺滑，手感极好。”
她看了一眼摊贩，没准备买，也就是看看而已，那云缎颜色不错，非常素雅干净，不过看这摊贩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就知道肯定贵。
“买了。”
她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周一山说了一句，再一看，他大手一挥，十分阔绰：“这个给我包起来。”
秦苗苗有些无奈，完全不需要花这个钱，拉着他的手比想要阻止他，可话还没说呢，就听周一山温声道：“马上就到京城了，你也该做两件新衣裳了，难得碰见你喜欢的料子，说什么都得买下来。”
小摊贩原本都有些失望了，一见还有反转，顿时乐开了花，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这位郎君可真是疼爱夫人，您二位真是恩爱，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