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止语九成九可以肯定，这里面绝对是有沈子谟的手笔。
毕竟早先还在葛府的时候，就因着她让那个黑衣人砍伤了流沄的胳膊，流洸那时间惊讶而又带着恐惧的目光，她现今可是都还未曾忘记。
眼下这突然的转变，若说只是因为想要讨要一个名字的话，薛止语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说出来，郡主可莫要笑话奴婢才是。当然，最最重要的，郡主您可一定是要成全了奴婢这一点点的微薄愿望啊。”
流洸起身，又是凑近了些距离，然后便直接蹲在了薛止语的旁边，仰起脸来看着她，眼巴巴的。一举一动间，倒真是不像一个已经年逾双十的姑娘家。
薛止语看着有趣，甚是都想要戳一戳她不自觉鼓起来的脸颊。
这样想着，薛止语手下自然也就是直接这样做了。
没有怎样保养过得皮肤，许也是因为过惯了风吹日晒的日子，触手的感觉便难免有些粗糙。
但对于薛止语来说，倒觉得很是新奇。但凡她会接触到的人，哪怕沈子谟身为男子，脸上也一样是滑溜溜的。
“你先说来听听，本郡主再考虑要不要成全你的。”
说着，薛止语又是在流洸的脸上多揉了两下，沙沙的。
“就是……”
莫说薛止语了，流洸更是被摸得动也不敢动，连耳朵都是红了起来。
“王爷那边命人寻来了一整箱的医书，里面甚至还有几册孤本，是准备要送给郡主的聘礼。郡主，奴婢实在是心痒难耐，好不容易才算求得了王爷半个恩典。王爷说，只要郡主您愿意收下奴婢，王爷就答应把那些医书借给奴婢看看。”
流洸一边说，一边窥着薛止语的面色，见她唇瓣微张，一副十分惊讶的模样，生怕她会有什么不高兴的，忙是继续解释了起来。
“奴婢当然知道这医书典籍之物最是贵重，奴婢不敢贪墨了王爷给郡主的聘礼。所以，奴婢就看看，真的就只是看看。奴婢保证，绝对不会弄坏了一星半点。”
看薛止语还是不说话，流洸简直都快是哭了。
“郡主，求求您，您就成全了奴婢吧。只要您点头，奴婢愿意一生做牛做马的报答您。”
本就惊讶着的薛止语，再是一听这不成调的哭嚎，更是吓了一跳。
大元虽说不限制医女存在，但身份地位也委实不高。在当今男女大防的环境下，即便医女并不是奴籍，但就旁人看来，甚至还比不得个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清白。
至于说医术的传承，也向来是口手相传，不说没有正统的私塾教导，便是相关的书籍也少有流传下来，大多数还把控在各世家贵族的手中。
所以……
若是以沈子谟早先便形容过的性格而言，那流洸会为了那些医书典籍而愿意过来给她做丫鬟，她倒是好像能够理解一二了。
薛止语本已有些意动，现今明白了前因后果，便只再假意推拒了两回，就顺水推舟的收下了流洸。
反正现今流沄不在，她也实在需要个能放心的人在。
而原本跟木头一般立在屋中的丫鬟们，早就被流洸给赶了出去。
她好不容易才让郡主松口答应收下了她，正是该要好好表现一番的时候，又怎么能让旁人坏了她的好事。
对此，薛止语原本还是挺担心的，只恐流洸那样的性子，根本做不来伺候人的事情。
倒未曾想，真正相处下来，流洸处处的表现，倒是比流沄原先做得也不差多少了。
而像是她原本惯用的那些个养护之物，流洸虽然未曾接触过，但一理通、百理通，没过两天的时间，竟还能给她针对性的改良了一番，倒是用得更加便宜了。
唯一让薛止语有些不适应的，便是那每日都要被按着泡上至少一炷香时间的所谓药浴了。
天天闻着那些个药味，虽然薛止语也确实有感到身上松快了不少，但实在是熏得她难受，连饭都快要是吃不下了。
“呕……”
捂着帕子干呕了两声，薛止语神色恹恹得让流洸赶快把桌上的饭菜端走，尤其是她这个人，短时间内都不要再回到她的船舱里来了。
薛止语现今就连看见流洸的出现，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胃口不舒服。
面对着这等状似是被自家新主子给厌弃了的情况，流洸虽然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她本能的露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讨饶。
但显然，这一招对于薛止语来说，并不是十分的有效。
不过在听到准她拿本书回去看之后，流洸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了，那嘴角简直都快是要能够咧到了耳朵根去，蹦蹦跳跳的便是捧着书走了。
耳朵终于能够清净下来，薛止语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捡了粒手边的酸梅吃下，嚼了两口才发现不对，侧目看了过去。
笑着把手上盛着酸梅的杯盏放到了薛止语面前，沈子谟坐在她对面，颇是有些稀奇的看着。
嘴中的梅子还没有吃完，薛止语便只用眼神问着沈子谟何意。
这一下，沈子谟更是笑了起来，甚至不知道从哪处摸出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然后便是挡在脸前，仅仅就只是露出了一双还余有笑意的眼睛。
“看到止儿现今的这副模样，若不是本王对自己的人品十分清楚，简直都要怀疑，本王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小世子降生了？”
那酸梅经过处理，核壳早已经脱去，薛止语近来听多了沈子谟的胡言乱语，对此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把梅子咽了下去，在伸手端茶的同时，给了沈子谟一个大大的白眼。
“止儿不说话，难道是默认了不成？”
沈子谟得寸进尺的坐到了薛止语旁边的位置上，伸手就是准备往她的腹上摸去。
“啪”得一声，沈子谟捧着自己泛红的手背，颇是可怜的样子。
“止儿好狠的心，竟用了这般大的力气，难道是准备谋杀亲夫不成？”
所以说，薛止语她之所以是能够对流洸方才的卖惨半点都不为所动，完全是因为流洸的那位前任主子，其装乖卖痴的功力，可是不知道要比流洸厉害了多少。
但即便如此，薛止语对于沈子谟的态度，也一样是见一次打一次。
这人近来实在是过分得厉害，简直气得薛止语天天都牙根痒痒。
要是早知道在他们彼此坦诚身份之后，沈子谟在她面前就会越发的没了下限，薛止语简直都是恨不得她在当初堕崖之后就立刻得晕过去才好。
“哎呀，是为夫的错，为夫的错，为夫说错话了。”
见装可怜这招没能得到薛止语的呵护，沈子谟马上便是换了另一幅面孔。
“为夫皮糙肉厚的，便是再多打两下也不会觉得疼。倒是可怜为夫的止儿，刚刚用了这么大力，可是有打疼了。来，为夫给你吹吹。”
“你给我老实点。”
薛止语连眉毛都是要竖起来了，两只手全背到了后面，不给沈子谟动手动脚的机会。
反正对于沈子谟这个人的无耻程度，薛止语简直就是在一日日的刷新认识。
“嗯？”
手中的折扇合拢起来，扇头抵在了下巴处，沈子谟垂着眼眸，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但是那逡巡的目光，却薛止语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双手仍旧别在了身后，薛止语心里发虚，又不想在沈子谟的面前露了怯，只好硬着头皮的看他。
扑哧一笑，沈子谟往前倾过身子，见薛止语明明想躲，又还要强迫自己留在原地，沈子谟心下可就更乐了。
“止儿啊……”
意味深长的声音响在耳边，薛止语耐不住得缩了缩脖子，已经是有些后悔刚刚没有直接离开了。
“我怎么突然发现，你……好像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
“什么不一样？”
薛止语心中快速分辨着，是她的性格变了，还是脾气变了？毕竟重活一场，她总不可能真像个十三四的小姑娘一样纯真。难道说，沈子谟喜欢的，是那种？
“就是……呵呵。”沈子谟低笑道：“本王有福。”
顺着低下头去，只见那刚刚还被沈子谟把玩的折扇，“嗒”的一声轻响，便是落在了她自己的胸口上，正是敲在了她小褂上的一粒纽绊。
薛止语无言的喘息了两轮，那折扇便也随着她的呼吸跟着一起一伏。
“沈！子！谟！”
薛止语现今不想害羞，只想做个寡妇。
闹过一场，原先胸闷反胃的症状倒确实是好了大半，但看沈子谟一副好像要讨赏的嘴脸，薛止语干脆抓过两粒酸梅，看也没看的怼进了他的嘴里。
才一入口，沈子谟便扭曲了五官，不知道，怕还以为他是被喂了什么毒药呢。
“不许吐出来！”薛止语先一步说道，手还捂在了沈子谟嘴上，警告他：“咽下去，你要是不吃的话，那在回京之前，你就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眼神沟通无果，沈子谟一手握住了薛止语捂着他的那只手的手腕，一手扯上了她的袖摆，然后十分夸张的做了个吞咽动作，
啊……
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