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怡郡主……”
沈青缴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却才不过说了几个字，就被惠郡王妃给吼了回去。
唉……这女人的战争啊，真是，啧啧啧。
只不过惠郡王妃这样的表现，不论沈青缴对此是否已经是习惯了，薛止语却都是极为不喜的。
是人总会有个亲疏远近，再是大公无私，也会有自己的偏爱。若是连这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的话，那恐怕也不能再将之称为“人”了。
抬手止住了惠郡王妃的喋喋不休，薛止语打断道：“王妃，本郡主今日来此，并不是为了与你争吵的。本郡主只有三件事，想要说与王妃知道。”
“康怡郡主倒是好大的派头。”
经过方才的提醒，惠郡王妃似乎是才刚意识到，眼前这个还未及笄的黄毛丫头，不管是辈分、品级，或者家世，甚至是在皇家的脸面上，都半点不下于自己，便是她再想要如何，都不得不暂且克制一下，不然若是闹得大了，于她半点好处都没有。
可是，这也不代表惠郡王妃就甘心了。
如果可以的话，惠郡王妃甚至都有冲动要搬出来所谓老幼尊卑一说，但让她在薛止语面前承认自己的年岁大了，惠郡王妃又是更加不愿的。
“勇成伯府的家教，哼，本王妃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薛止语半抬的手一顿，神色古怪的看向了惠郡王妃。
“王妃这是，在指责我薛家的家教？”
薛止语简直就是不敢相信啊。
莫说别的，单凭她家父兄对她未来的谋算，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会坐视她的名声有损。更别提这里面还有个沈子谟，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帮衬着。
故而这么多年下来，她康怡郡主虽然名声在外，但除了句娇蛮傲气外，再是无可指摘。甚至于在仪态、气度等方面，她更被传作了是贵女中的典范。即便有人想要酸上两句，最多也就还是只能够说她一句脾气大罢了。
可她身为高门嫡女，又是御封郡主，便是有点脾气，那又怎么了？
若是如同泥捏一样的脾性，那可向来都不受皇室的喜爱。这一方面，只看历年来宗室中得宠的女眷们都是何等风采，便可窥见一二了。就连早先已经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的长瑾公主，当年在她还受盛宠的时候，也是难得一见的爽朗性子。
惠郡王妃冷笑一声，虽未言语，但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薛止语见之，神色更加古怪起来，再次确认道：“惠郡王妃，你这可是在指摘我薛家女的教养！”
说到后面，薛止语近乎已经是在厉声喝问，让惠郡王妃心下一突。
惠郡王妃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感觉到了话语里面的危险。但她如今也算是一把年纪了，却被个小丫头这样逼迫着，这等被冒犯的感觉直接压制住了她的谨慎。
“你薛家女本来就……”
惠郡王妃正骂到了兴头上，就听“嘭！”的一声，沈青缴双膝叩地，狠狠跪了下来，近乎哭求道：“母妃，别说了，求您快点认错吧。”
在薛止语问第一遍的时候，沈青缴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只当是女人间的机锋。
但在薛止语开口问第二遍的时候，沈青缴终于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可他没想到他的这一位嫡母嘴会这样的快，还好她后面的话尚且没有说出来，一切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这是在做什么？”
惠郡王妃不满的瞪着沈青缴。这个庶子，当年打她的脸面也就罢了，现今还处处跟她作对，给她拖后腿。
沈青缴真的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母妃，慎言啊……”
沈青缴微微颤抖着开口。
“儿知道，您只是因为父王他行事莽撞，自觉失礼于康怡郡主，心中有愧，一时羞恼才会胡言的。”
即便沈青缴也明白，他的父王之所以会让他过来陪着，就是想要粉饰太平，最好是两边都能够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沈青缴也明白，局面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控制得了。若是再不赶快退一步，让康怡郡主满意，最后他们惠郡王府上下，肯定都讨不了好去。
“母妃。”沈青缴语带警告的提醒道：“勇成伯府是皇祖母的母家，皇祖母贵气天成，是为天下女子典范，薛家女的教养，自然也是全天底下最好的。”
“啊……”
这一次，惠郡王妃是真的吓到了。
因着被薛止语各位强硬的态度给气昏了头，惠郡王妃根本就是忘了那站在薛止语与勇成伯府后面的薛皇后了。
若是惠郡王妃直接骂了薛止语，哪怕是指着她鼻子骂的，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事情。找几个人周旋一番，再赔罪道歉送个礼的，有着赐婚圣旨在前，完全就可以说是未来妯娌之间的拌嘴，大也大不过家事。
可这牵扯到了“薛家女”三字，就不一样了。
薛家当初跟着圣祖爷一块打天下，至今也有百年。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按理说，这薛家人也该有不少，可在经过薛成义当年那样撕破脸皮的闹了一场之后，现今的薛家，也不过就只有勇成伯府内的几个人而已。尤其这所谓的“薛家女”，指的也就只有薛止语与薛皇后二人。
惠郡王妃死死咬着舌尖，她只不过是顾忌脸面，做不出那等指名道姓的事情而已，哪想到就会留下这般把柄。
可深吸一口气，惠郡王妃也知道，这件事情里面，根本就没有她可以狡辩的余地。说得再多，也不过是让上面更为不喜而已。
无论如何，辱骂国母，或是辱骂嫡母这样的罪名，她担不起，她家王爷也担不起。
“康怡郡主。”惠郡王妃深深吐纳，起身走到了薛止语身前站定，屈膝福礼，语气诚恳道：“妾身情急失态，还望康怡郡主能够恕罪，妾身在此给郡主赔礼了。”
“王妃这般诚恳，倒真是折煞本郡主了。”
说着折煞，薛止语坐在这里倒也一直是坐得挺稳当的。
“按理说王妃年长，你我的品级亦是相当，本郡主合不该让王妃见礼。只是王妃方才所言，实是让本郡主心惊。”
惠郡王妃这一回认错的态度倒是诚恳，薛止语一直不松口，她半蹲在那里就一直丝毫不动的。
“本郡主年纪小，对很多的事情还不是很懂。只不过，听王妃的意思，是说王妃刚刚指责我薛家女的言论，是一时冲动？”
惠郡王妃头又低了些：“是，妾身失态，让郡主见笑了。”
薛止语摇摇头。
“王妃仪态雅然，一举一动皆可入画，本郡主又怎会见笑。只是，王妃口中的‘一时冲动’倒真是让本郡主不明其意了。这所谓的‘一时冲动’，该说是口不择言，还是日思夜想、冲口而出呢？”
惠郡王妃暗自咬牙，这在一个小丫头面前低头，就已经足够让她觉得难堪了，更何况还要面对她这不依不饶的刁难了？
这若是依照她以前的脾气，惠郡王妃说不得就是要直接起身，闹起来了。可她现在却不能这么做，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加谦卑。
“自然是妾身口无遮拦，一时癔住了，还望康怡郡主海量汪涵，能够原谅妾身则个。”
“嗯……”
薛止语为难的看着惠郡王妃。
“王妃如此诚意，本郡主自然十分感动。只不过王妃方才所言，若这里面只是牵涉到了本郡主一人，那本郡主自然无论如何都是会原谅王妃的。但……”
薛止语深深的叹了口气，感叹。
“王妃，你可真是给本郡主出了一个大难题。”
惠郡王妃听到这里，也知道薛止语是不打算放过她了，或者说，无论她再如何的低声下气，这件事情也不能截止在这里了。
既如此，惠郡王妃干脆站起了身来，声音冷淡的说道：“妾身不敢让郡主为难，妾身明日自会入宫向母后请罪。”
薛止语才不介意惠郡王妃是不是自己站起来了，只满意的回了她一个笑容。
“王妃如此的善解人意，实在让人感动。”
“比不得康怡郡主玲珑心思。”
“王妃过奖了。”
薛止语可不管惠郡王妃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明面上都是在夸她，她受得住、受得住。
“那这件事情既然说完了，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两位美人的事情吧。”
她倒真是个厚脸皮的，就算局面闹成了这样，依然不会忘了她来此的初衷。
可惠郡王妃就没有她这样的好心态了，毕竟比起坤安宫那边的事情，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又算个什么。
“妾身没有什么好说的，还请康怡郡主直言吧。”
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因为惠郡王妃先一步撤了火，倒是让薛止语也有些闹不起来了。
“王妃是在问本郡主？”
薛止语指着自己，又看了看那两个已经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的美人。
有这么可怕？她那么和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