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公公笑道：“这里一份是郡主您的，另一份是要给惜贵人的。皇上吩咐了，让郡主先挑您喜欢的，待您选完了，奴才便要去给惜贵人送赏了。”
“哎？这样啊……刚刚康公公来时，我还以为这些全都是皇上要赏赐给我的呢。”薛止语嘟着嘴，略微不高兴的说道。
对于这一位皇上身边的小红人，康公公也不敢拿大。
“郡主有所不知，皇上极喜爱郡主送去的香囊，说这么多小辈之中，就数郡主最是贴心。同时皇上也甚是遗憾，觉得此次带来的东西不多，挑不出什么能叫郡主看得上眼的，只好等回京后再给郡主补上了。现今送过来的这些，全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想来若不是不好误了今早的吉时，皇上原还要再给郡主多选几件呢。”
康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托盘里的东西，一一为薛止语解释它们各自都有什么来头，半点面对旁人时的傲气都不见。
原本康怡郡主就已经比公主都不差什么了，现如今更是指婚给了煜郡王爷，他们这些宫人哪一个不是扒皮绷紧了，怎么还敢贸然得罪。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皇上最后真的是把康怡郡主指婚给了煜郡王爷，煜郡王爷又的的确确是皇后娘娘所出，他们可还一直有暗地里怀疑过康怡郡主其实会不会本该是“长怡公主”的。
这个猜测，即便是在几年前的春宴上，皇后娘娘就已经暗示过皇家要定下康怡郡主后，都没有被打消过。
谁知道那所谓的暗示，又会不会是个烟雾弹呢。
听了康公公所言，薛止语感动的不行，那满脸的孺慕之情，直看得康公公也跟着笑弯了眼睛。
只是明明都激动得要哭了，薛止语却偏偏还要嘴硬。
抽了抽鼻子，薛止语大抵也是觉得自己这样子太没出息了，偏过头道：“康公公惯会哄人，就知道皇上姑父才看不上康怡那点粗鄙之物。还说什么特地赏给康怡的，康怡看啊，这分明是皇上姑父原就准备要赏赐惜贵人，偏生康怡赶巧，这才沾了惜贵人的光才对。”
性子高傲的人，就连想要表达自己的依赖之情都是别别扭扭的，更别提是像薛止语如今这个年龄的少女了。
“哎呦，郡主这话可就实在是冤枉皇上了。”
康公公原还正愁着要怎么把惜贵人那边的事情透露给康怡郡主知道，毕竟这两人实在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没成想康怡郡主先就给了他引子。
郡主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郡主您娴淑静雅，自不爱去打听那些琐事，故而才不知道有发生什么事情。”
不管康公公是想要说什么，薛止语先就抽了抽嘴角，“娴淑静雅”是个什么鬼，她什么时候还能有这么个评价了，她怎么不知道？
“其实这事儿是因为惜贵人昨日已经求见过皇上，但那时皇上正忙，便让惜贵人先回去了。然后今天早上的时候，惜贵人又是特地给皇上熬制了参汤送来。但那时皇上已经准备妥当，要去前面了，故而也并没有让惜贵人进帐。只是临行前有吩咐奴才们，让比照着给郡主所挑选的小玩意儿，再给惜贵人也准备份赏赐。”
听着康公公的用词，薛止语对于他的态度，也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这倒有点意思了。
秋猎这种场合，连大臣都会带着自家女眷出来，皇上就更不例外了。
只不过现如今宫中的高位妃嫔大多是早年间生育有功，年岁也不算小了，自然比不得些小姑娘得宠。甚至即便是为了照顾她们的身体情况，对于围猎这样的活动，皇上大多也不会再选择带她们出来。
像是这一次，皇上就只带了在最近一次选秀中脱颖而出的惜贵人和卢贵人，其中刚刚被康公公所提起的这一位惜贵人，近来的风头可是十足。
可即便如此，对于两份赏赐却是让薛止语先挑一事，不管是薛止语，还是康公公都没有半点不自在的。反正不管怎么看，惜贵人才算是沾光的那一个，半点都不重要。
真要是不自在，那你找皇上去啊。
薛止语倒是没想到，那一位惜贵人还真有这份胆色，只不过她先找的不是皇上，而是她。
“见过惜贵人……”
“大胆！见到贵人还不行礼！”
薛止语自认她肯走这一趟，就已然算是给惜贵人脸面了，却没想到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小宫娥弄了个没脸。
流洸比小宫娥更大声的呵斥了回去：“放肆！竟敢在郡主面前大呼小叫，你这是哪个嬷嬷教的规矩。”
惜贵人一扬手，拦下了宫人后面的话，只是微眯着眼睛看向薛止语。
“康怡郡主这是何意？放任下人在本贵人这里无礼？还是说，郡主根本是看不起本贵人，觉得本贵人受不起郡主的礼？”
薛止语心就呵呵了。到底怎么才叫行礼？难道说是让她给她跪下？别看玩笑了，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了，就算是四妃在此，也不敢跟薛止语说这话啊。
当然了，但凡是能够做上四妃之位的女人，也没一个是蠢的，自然不会笨到留这么一个明显的攻歼点去落人口实。
“惜贵人多虑了，本郡主自然没有看不起惜贵人。”
单凭这份态度，薛止语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位惜贵人又是个脑子有病的，怪不得皇上还会特地把她挑拨了过来，看来对这一位是真当厌烦了。
再想一想惜贵人的娘家，薛止语便是彻底放心了，看来沈子谟先前递来的消息没错，皇上这次是有意要彻底肃清科举这块了。
抬手搭着流洸的小臂，薛止语也没管惜贵人开没开口，便直接走到了一旁坐下。
坐稳后，薛止语才又看向惜贵人，对她扬了扬下巴：“惜贵人特地让人请本郡主过来，所为何事？”
“你！”
惜贵人气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手指着薛止语，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薛止语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惜贵人，你身边的小宫女不懂事，本郡主只当是嬷嬷调教的不好，不管什么香的臭的都赶往主子身边送。怎么惜贵人这入宫也有段时日了，还没记住宫规？”
轻笑一声，薛止语虽然坐在下首，但气势已经完全是在俯视惜贵人一般。
“若是真有需要，惜贵人但说无妨，等回京之后，本郡主自可帮惜贵人去求求皇后姑姑。皇后姑姑最是大度，若让她知道惜贵人竟被下面人如此怠慢，甚至连宫规都不曾好好教导，姑姑自会为惜贵人做主的。”
薛止语说完，简直忍不住得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两下掌，她太棒了，简直善解人意。
“康怡郡主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还要如此拐弯抹角贬低本贵人？本贵人这宫女不过是护主心切，见不得本贵人受人轻慢，康怡郡主又何必要如此咄咄逼人？”
薛止语真心诧异：“惜贵人何处此言？”
她也是真不明白了，她到底为什么总能够遇见这种自说自话的人。
“明明是惜贵人特地派人请本郡主过来，若是惜贵人不说，本郡主又哪里知道该说什么呢？再者说了，本郡主实在不明白惜贵人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本郡主咄咄逼人？”
收到潆洄的暗示，薛止语虽然仍旧端着副郡主的风范，但细听下去，声音里已经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惜贵人，本郡主好歹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康怡郡主，即便惜贵人你对本郡主有什么不满，但惜贵人如今既然已经进了宫门，还请记得自己的身份，一言一行合该对得起皇家妇的风范，莫让皇上姑父与皇后姑姑难做才是。”
“你不用拿皇上和皇后压我，别人怕你，我可不会怕你。”
“惜贵人慎言。另外，我也不需要惜贵人怕我，只是想要告诉惜贵人。贵人既已入了宫，本郡主自愿意将贵人当作半个长辈。但还请惜贵人也莫要忘了，贵人身为正六品的品级，按照规矩，在本郡主面前该要自称‘奴妾’，当不起‘本贵人’三字。”
“你！”
才刚坐下不久的惜贵人，再一次被薛止语气得站了起来。
薛止语仍不紧不慢道：“若本郡主没记错的话，惜贵人的娘家也是书香门第，家风清正。既是如此，惜贵人更不该落了自家门楣，莫要因为逞一时口快，而让自家父兄被人参上一本才是。”
惜贵人简直不敢相信。
“你威胁我？”
“不……”
“你威胁我！”
薛止语的否认还没说完，就被惜贵人的一声尖叫打断。得，她也不用说了。
“你敢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啊？谁给你的胆量让你对我家评头论足的？郡主怎么了？伯府怎么了？我家爹爹才是最厉害的！满朝文武，哪一个不与我家爹爹有半师之谊？你信不信，若是我家爹爹一声令下……”
“够了！”
帐外一声暴喝传来，薛止语觉得也是到了她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