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冰心闺房的窗户还未打开。鸟儿在窗外鸣叫,声音委婉动听。
冰心刚刚起身,并未梳洗。一脸的憔悴。正要去打开窗户。水秀轻轻地推开房门,进来了。她见小姐要去打开窗,赶紧说道:“小姐我来,我来。”
冰心让水秀打开了窗户,自己站到窗口施展双臂,做着深呼吸。
水秀注视着冰心的脸,说道:“小姐的脸色不太好,怕是昨日受了惊吓,一夜没睡安稳吧?今儿又起得这么早。要不再躺一会。”
冰心言道:“昨日的事,怎么想都有点后怕,要不是铁公子相救,不知道如何收场。何况,又没个机会当面拜谢他,心里始终愧疚不已。左思右想,辗转不能入眠。”
水秀再一次建议道:“要不,小姐,你再躺一会。”
冰心并没有回答水秀要不要再躺一会,而是说道:“细细想来,昨日在公堂上,县太爷袒护的并不是我,而是过公子。”
水秀停下手中的活,傻傻地盯着冰心的脸。
冰心分析道:“你想,此案的关节,乃是过公子假官府报条之名,行抢劫官女之实。这不单是过公子有死罪,连他爹的脸面也将丢尽。在公堂上,县太爷非但不问报条之事,竟连‘过公子’三字都不提。说是拘押过家管事的,只是装装门面而已。”
水秀说道:“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不要老记挂着。该梳洗了。”
2
满月当空。在离县衙门不远处的庆福寺客堂内,铁中玉睡到了下半夜,腹痛难忍,他苦苦地叫醒了小丹。小丹起身后,他对小丹说道:“概是晚间螃蟹吃多了,腹内寒气过盛,痛得不行。”
虽然客堂内黑灯瞎火的,借着月光,客堂内的陈设依稀可见,佛法之地,十分简朴,除桌椅、两张床之外,别无他物。桌子上仅有一把茶壶、两个茶碗。
昨晚鲍梓挽留铁中玉在天香阁酒楼小酌,以当地河鲜——六月黄招待之。其实,鲍梓是想让铁中玉忘了过锷抢夺冰心这件事。铁中玉一是因要去湖州上任,二是此事应由鲍梓所管辖,与自己无关。乐得推个顺水人情。酒后,鲍梓将铁中玉安排在庆福寺客堂就寝。鲍梓是个会算计的人,将铁中玉安排在庆福寺,可以省却许多麻烦。小丹也去了码头回了船钱,取回了行李等物件。
铁中玉在床铺翻来覆去。
小丹言道:“我去找找厨下,可有热茶。少爷稍候。”说完披上衣服,提起桌上的茶壶便出门了。
不久,小丹提着茶壶回来了,但并未取到茶水。小丹言道:“此处人地生疏,小的找不到厨下,我到对面酒肆要去。少爷忍着点。”
铁中玉起来,坐在床铺上,腹痛难忍,双手紧抱着膝盖。
一会儿,小丹提着茶壶回来道:“少爷,水来了。”随后,他摸黑将水壶放在桌上,将桌子的一个茶碗拿到门口,倒掉了一点碗中的茶水。然后进屋再倒上热水。递给铁中玉道:“少爷,水烫,你慢点喝。”
铁中玉喝了点热水,稍微好一点,但腹痛仍未缓解。
天亮后,庆福寺晨钟和鸣,梵音轻唱。
不多一会,和尚送来了粥、馒头和两碟下粥菜。铁中玉只喝了一口粥,便躺下了,额头上搭着块汗巾,脸色惨白。
3
铁中玉原想一宵过后便可启程赴任,想不到节外生枝,生起病来了。
小丹也从未遇到过少爷在半道上生病的事。此时,人地生疏,他除了默默地守护在少爷床旁,别无他策。
正在束手无策之际,县衙来了一个差役在门口拱手问道:“兄弟,小的奉老爷派遣,恭问铁公子福安。”
小丹如遇救星一般,也拱手说道:“大哥,里面请。”
差役才进入客堂,便看见铁中玉痛苦的模样,大吃一惊道:“铁公子贵体欠安?”
小丹说道:“昨日半夜,少爷就叫肚痛,吃了点热汤,好了点;晨起,腹泻了两次,便觉得头疼脑热,全身乏力。”
差役说道:“我家老爷,今晨亦感不适,故让我过来看看。我这就去禀告。事不宜迟,告辞。”
差役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带来了一个郎中。先生为铁中玉诊了脉,又看了舌苔,眼睑,很细心。最终说道:“公子之病无大碍,皆因昨夜过食寒凉之物而起。我开个方子,不屑三两剂便可康复。”随即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笔砚纸张,开了方子,交给小丹。
差役抢过方子道:“兄弟人地生疏,还是我来。”
小丹很礼貌地说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4
冰心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窗前想心事。水秀在为冰心整理床铺。
冰心心思沉重地道:“秀儿,你去把德叔叫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水秀放下手中的活,言道:“是,小姐。”
水秀走后,冰心站起来,倚靠在窗前想心事。他思忖道:“那铁公子是个刚正之人,昨日亏得他相救。县太爷虽则对他相敬如宾,但未必真心待他,毕竟他手里攥着的报条与他不利,不知事后他往何处去了。”
她正想着,水秀和德叔来了。
冰心吩咐道:“德叔你派个人去打探一下,昨日堂上那铁公子的去留。”
德叔答道:“好,我自己去就是。”
冰心说道:“你还是派个灵巧点的去,或许我又想起什么要你去办。”
德叔答道:“是,小姐。我叫小七去。”
5
在过家的书房里,过锷也叫聪子出去打探消息了。书房里留下过锷一个人在走来走去,焦急地等着聪子回来。昨天他吃了亏,于心不甘,定要找个机会报复姓铁的和鲍梓。
不多时,聪子回来了。他满脸喜悦地对过锷道:“少爷,好消息。昨夜姓铁的闹了一夜的肚子,今儿已经爬不起来了。县太爷听说也倒了。”
过锷哈哈大笑起来,狠毒地从嘴里嘣出一句:“这叫天助我也。谁叫他们与我作对的。连老天爷都要惩罚他们。”
聪子站在一边傻笑着。
过锷吩咐聪子道:“再去给我打探。现在,我不仅要让鲍梓吃些苦头,也要让姓铁有来无回。”
聪子走了。过锷得意地坐在书桌前,将脚翘到书桌上,嘴里哼着小曲,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珠子的溜溜地转着,动起了歪脑筋。
聪子去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回来了。
过锷收起了脚,突然来了精神,嘻笑着,睁大眼睛看着进来的聪子。很有把握地问道:“怎的了。”
聪子道:“县太爷叫了个郎中在替他把脉。”
过锷想了想,一拍大腿说道:“天助我也。无毒不丈夫。你过来。”
过锷在聪子的耳边低语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