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历城县县府衙门的花厅里,过家的大管家成奇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鲍梓刚刚从大堂上审理完案子退下来,还未来得及更换便服,穿着一身官服走进了花厅。
成奇见鲍梓走了进来。赶忙上前一步,一边拱手作揖一边说道:“小的拜见府尊。”
“免礼,免礼。成总管不期而至,想必家中有什么事要下官帮忙。”鲍梓毫不客气地问道。直奔主题。
“正是。我家少爷日前去水运老爷家玩耍,相见他家小姐,一见钟情,近日百般思想。想烦请老爷作伐。”成奇也不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
鲍梓大笑道:“竟有此等趣事。大管家先坐了,再说吧。”
成奇觉得在县衙门的花厅里,自己还是不坐的好。于是,他又拱了拱手,说道:“谢老爷。小的还是站着的好。”
鲍梓请他坐原本是出于礼貌。成奇不愿坐,他也不跟他多客气。于是,笑着说道:“过大人临行之时,曾托咐我留意公子婚事。我正思忖着去何处物色优秀女子,如今公子竟然自己有了意中之人。此乃奇事、趣事、好事。天赐良缘也。要我做媒,不难,不难。待我查了历书,选定了日子,就去他家为公子说合。一有消息,我就叫衙役来府上告之。请公子放心便是。”
成奇从袖笼中取出一锭银子双手递给鲍梓说道:“此事让老爷烦心了,一点小意思,请老爷笑纳。”
鲍梓赶紧用双手去推脱,并说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过大人看得起本官,才有临行前之所托,替公子说媒原本就是本官应该做的,怎么可以受礼。不必了,不必了。”
“我也知道我家老爷曾托付过鲍大人,所以今日冒昧前来求教。区区茶水费用,事成之后,忘不了你媒人好处。请老爷笑纳。”成奇依然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银子,说道。
“好,好。那就放着吧。”鲍梓不再推辞,也不去接银子。
成奇满心喜欢地将银子放在桌子上,随后告辞走了。
2
春芳在卧房里,坐在绣床前,低着头,绣着花。她仍在绣那幅鸳鸯戏水图,作品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两张硕大的荷叶下,一对鸳鸯亲昵地交颈相依,神态维妙维肖;三枝荷花两大一小相映成趣,绽放在碧水清波之上。绣工精巧,敷色得当,整条被面绚丽悦目。显现出春芳在刺绣上的功底。
水运和水运妻坐在春芳绣床的两边,正观赏着春芳绣花。
水吟站在一边倒茶端水侍候着。
水运妻看了一会儿说道:“女儿这一手女红,可了得。恐怕在这历城县无人可与你媲美。”
春芳抬起头来娇滴滴地侧着脸看着她母亲,答道:“娘,你不要这么说,我可受不起。”
水运看着她们母女俩,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正在此时,卧房门口传来门公的咳嗽声,紧接着是门公沙哑的声音:“禀老爷,县太爷派人送信来了。送信人在门首等着回信。”
水运十分诧异地看着他妻子和女儿,不解地自言自语:“县太爷!?”
水运妻也一时惊讶地睁大着眼睛注视着水运,显现出恐惧的神色。
春芳的脸色也一下子转了。她虽然足不出户,但多少也知道一些,县太爷找上门来没有什么好事。故而,她停下手中的活,紧张地看着她父母。
水运显然觉得县太爷此时给他来信,有点莫名其妙,所以一时间不知所措。等了好一会,他这才想起门公还站在卧房的门口,正等着自己的回复。于是,他吩咐看门人道:“你先下去,请送信的到花厅用茶。我马上就下来。”
3
当水运走进花厅时,送信人的衙役正跷着二郎腿坐在靠窗口的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侧着身子朝窗外的花园里东张西望。身旁的茶几上除了茶水之外,还有一盘水果。
门公为衙役端正了茶水、水果后,毕恭毕敬地站在花厅的门口。
衙役见水运走进花厅,知道他是水家的主人,赶紧站起来。
水运才进花厅便见衙役站了起来,赶紧快步上前,堆着笑脸,十分谦卑地拱手作揖说道:“让大爷久等。水运有礼了。请坐,请坐,请坐下说话。”
虽说水运请衙役入座,但他并没有坐下,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捧着,躬身呈上。并说道:“水家老爷,这是县太爷给老爷的信。请老爷过目。我们老爷说了,这事儿不能耽搁,要立等回复。”
水运一听要立等回复,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双手抖抖颤颤地接过书信,抽出信笺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并不认字。
好在衙役同样是个文盲,水运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他只是默默地等着水运的回复。
水运对信笺颠来倒去地看了半天,仿佛是他读懂了信上的内容,要回自己的书房去写回复似的。依然十分谦卑地对衙役拱了拱手说道:“是,是。请大爷稍坐,我去去就来。”
水运走到花厅门口,忽然想到让衙役一个人坐在花厅不太礼貌,但让看门人陪他也不太礼貌。于是他对看门人说道:“你去忙吧!”随后,他大声地叫喊道:“水福,水福。”
随着他的叫声,水福从很远的地方应声道:“来了,来了。”
不多一会儿,水福出现了在了花厅门口。
水福个子不高,但人很机灵。在水运家的底下人中间,他可称得上是唯一一个认得字的底下人。在名份上还算不上是管家,但里里外外的事情,底下人差不多都去问他。至于这点,水运并不在乎。而且,他常跟着水运外出跑生意。在生意上水运少不了他的帮忙。他肯干好学,能说会道,虽说认字不多,但比他主人水运可强多了。凡是水运生意场上的往来账目都由他记载。
“老爷叫我。”水福问道。
“水福,你陪陪这位大爷。我去去就来。”水运言道。
4
在春芳的卧房里,水运妻焦急地等待水运归来,但时时不见他上楼。于是她对春芳说道:“你爹去了好一会了,怎么还不见回来,县太爷来信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又要摊份子钱了。”
春芳言道:“出点钱,就出点钱。只要爹爹平安就好。”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