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娘下了逐客令，说自家是户穷苦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叫他们另找别处。还建议说前边有户人家正好在办喜事。有酒有肉，让他们过去。说不定还可以带点喜气进京。
铁中玉听了，虽然也楞了一下，但并没有显得慌张，他发现大娘慈眉善目，不是个刁钻的人，于是他心里便有了底，朝大娘笑了笑，并作了一个揖，说道：“不瞒大伯大娘，我俩已经去过隔壁那户人家了。……”
大娘言道：“难道他家不肯收留二位。”
铁中玉笑着说道：“非也。我俩只想在贵村借宿一个晚上。并不在乎酒肉饭菜。那户人家今晚迎娶新人，我们倘若去求宿，谅必他们看在喜庆的份上，决不会拒绝，但他们高朋满座，正在兴头上，突然来了两个陌陌生生的外乡人要求借宿，且不要扫兴？还望大伯大娘鉴谅。”
大娘还想说些什么，被大爷打断了。他听懂了铁中玉的话意，他立时感觉到，站在他面前的小伙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书生，他将别人的高兴与否放在自己的愿望之上，决非是什么蛮横之人。于是他对铁中玉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二位相公随意。”大爷说完，便侧过身子，站在门旁，让铁中玉和小丹好进院子。
铁中玉和小丹牵着马进了院子。
铁中玉借着微弱的光照，环顾了一下院子四周的情景。
这院子并不算太大，打扫得很干净。靠东边的院墙处整齐地堆放着木柴和农具。西边的院墙边停放着一辆独轮车。正对着门是并排两间瓦屋，左边的屋子里点着灯，从窗户里透出些许微弱的亮光，右边的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屋门紧闭着。铁中玉立马猜测道，这户人家并不贫穷，至少不愁吃穿。
大爷关上了院门。转身轻轻地拍了拍小丹的肩膀说道：“跟我来，小哥，屋后柴房里有现成的草料可以喂马。”
小丹默默地牵着马，跟着大爷绕过左边的瓦房到屋后去了。
铁中玉站在院子里目送大爷和小丹到屋后去，并没有进屋的意思。
此时，大娘已经向左边的屋子走去。她似乎感觉到了铁中玉并未跟在她后面。她回过身来，仔细地端详着铁中玉，微微一笑。心想这位相公正是一个书呆子，不叫他进屋，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院子里。
铁中玉被韦大娘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也回了大娘一个微笑。并向大娘作揖道：“有劳大娘了。”
大娘问道：“相公打何处来？”
铁中玉答道：“小生从大名府来，去京城赶考。”
大娘笑着言道：“相公，此处韦村，并不在从大名府到京城的途中，你俩是如何到来的？”
铁中玉答道：“不瞒大娘。我俩贪恋山间桃红柳绿，晚霞满天景色，走错了道，错过了前面市镇。”
大娘笑了笑，她十分理解年轻人的行为，接着说道：“你不是要借宿吗？还站在院子里？进屋来吧。”
铁中玉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对大娘又作了个揖说：“谢大娘，我等大爷一起进屋。”
大娘想，这读书人哪来这么多礼数。于是说道：“进屋吧。他们喂马还有些时辰呢。”
铁中玉这才答应一声，进了屋子。
2
屋子的中央是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桌上点着油灯。摆着几碟小菜，有咸菜、花生、腐乳，一盘馒头和三付筷子。屋子墙角处是灶头。灶头上正冒着热气，锅边叠着三只碗。灶门里仍有残存的点点火光。
大娘对才进入屋子的铁中玉说了句：“相公请自便。”然后，便上灶头去忙碌了。
虽然桌子跟前放着长凳，铁中玉完全可以先坐下来等着吃晚饭。但他没有这样做。他觉得此处毕竟不是自己家里，主人家在忙碌，自己先坐下来是不礼貌的，但傻站着又觉得周身的不舒服。他灵机一动，见大娘正在灶上盛粥。于是，他走到大娘的身边，说道：“大娘，让我来搬。”
大娘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冲着墙边说：“相公，那边有个盆子你去拿过来。”
大娘对自己有差委，铁中玉如释重负，高兴地走到墙边，从一张小桌上拿来了一个空盆子。端到大娘跟前。
大娘不说什么。拿起灶台上的一个勺子，从灶头的汤锅里舀了一勺热水，倒在盆子里。而后说道：“公子，路上辛苦。去洗把脸，歇一会。粥是现成的。不用你忙活。”
铁中玉感到很惭愧，原来大娘是让他先洗把脸。他端着盆儿回到小桌旁，洗了脸。说是洗脸，其实只是双手捧起水来在脸上抹几下，用自己的衣袖擦干了而已。
不一会儿，大爷和小丹就回屋了。
大娘已经在桌上添了两双筷子，盛了五碗粥。
韦大娘轻声地对着里屋喊道：“幸儿，出来吧，是大名府来的相公。”
3
随着大娘的叫唤，从里屋走出一个与铁中玉年龄相仿的书生。一见铁中玉便十分有礼貌地作揖道：“小生韩幸，字之诚，见过相公。请相公入坐。”
铁中玉也赶紧作揖还礼道：“小生铁中玉，字挺生，惊扰大爷、大娘、相公，失礼了。请，请。”
大爷、大娘、韩幸和铁中玉入座。各占八仙桌的一边。
小丹立在铁中玉身后不敢入座。
韩幸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铁中玉。
大爷说道：“相公，这里是乡里人家，也让小哥坐吧。”
铁中玉言道：“小丹，谢过大爷大娘。你也坐了吧。”
小丹作了个揖，言道：“多谢大爷大娘。”
大爷让出位子，小丹入座在大爷边上。
大娘谦虚地说道：“贫苦人家不知相公到来，只有这咸菜、薄粥，望相公不要见怪。”
铁中玉急忙站起身来言道：“大爷大娘肯与小生借宿已万分感激，能有吃的，热汤热粥，心满意足。”接着他又问道：“小生还未请教大爷，如何称呼？”
大爷说道：“此村子名韦村，只二三十户人家，家家都姓韦。”
铁中玉赶紧作了个揖，说道：“多谢韦大伯、韦大娘肯收留小生。”算是正式见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