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八姨坚持要去灵光寺出家,所以被大妈禁足在房里的?”我斜躺在贵妃榻上,任由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半睁着慵懒的双眼看向紫苏问。
自从经历了上次那件审问的事情后,紫苏心里很清楚与我已经绑在同一条船上,在我面前的态度可谓恭谦小心,十分谨慎。
闻言,她微垂眼敛答,“我听八姨奶奶和九姨奶奶是这么说的。”
我打量着紫苏,她虽然穿着洗的半旧的布衣布裙,一头长发却很乌黑油亮,只是被她绑成两个大辫子后挽在头顶,像是两个小包子般可爱,倒也衬得她眉眼清秀,十分楚楚可怜。
因萧云香是歌女出身,所以被迎进慕容府做了九姨太太后,并没有陪嫁的丫环或者婆子可用,徐秀仪便安排了一个姓黎的婆子贴身服侍她,后来萧云香生了慕容子夏后,那个姓黎的婆子便又开始照顾七小姐,但我听说她三年前不知犯了什么事被逐回老家,从此再无音讯。
黎婆子走了之后紫苏才被调过来服侍我,而萧云香为了节省开支没有再向长房索要奴仆,这屋子里便只剩了打扫粗活的绿燕和一个姓邓的管事婆子。
至于七姨太和八姨太都有各自的陪嫁丫头照顾,一个叫青萝,一个叫月棠,从某种意义来讲,只有我和萧云香是无人可用的。
我心中思忖着如何让紫苏忠心耿耿为我所用时,就听三楼传来轻微的木鱼敲击声,夹杂着梅静慈念经的声音,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倒也有种让人心境悠远的感触。
这个时代的女人除了千方百计讨好丈夫和其余同自己争抢夫君的女人外,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子女了。就连萧云香都将全部心神放在我的身上,为何先入门的梅静慈却未能添个一儿半女常伴身侧,打发无聊的时光呢?
我随手将手中的书扣在面门上,朝紫苏挥挥手示意她先退下,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思绪又开始纷乱起来。
也不知那日与段清墨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几分?又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向段天宏提出退婚的要求呢?若段家真的要求退婚,慕容令会同意吗?
我从未怀疑过段清墨的内心想不想退婚,毕竟慕容子夏的名声在整个望城家喻户晓,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慕容子夏都不是他的良配,他应该懂得如何选择!
另外,郑光有没有听从我的建议去清查府中所有人的背景和最近的动向呢?他会不会查到曾管事头上?那个曾管事究竟是不是段氏或者唐氏安插在慕容府的眼线呢?
胡思乱想的我不免又想起昨日的决定,既然打算带着萧云香一起离开望城重新开始,我怎么也该探探她的口风,听听她的打算才是,万一她对慕容令真有感情,我又何苦棒打鸳鸯。
思及此处,我拿开书慢慢起身,目光朝四周扫了一圈。
为了舒舒服服的晒太阳,我特意将贵妃塌搬到了阳台上,上午时分的慕容府还是很安静的,各房太太小姐都窝在房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下午的时候才会偶尔听到留声机里传来的乐曲声和麻将声,或者是念经声,但无论是哪种声源都不会有萧云香屋里的声音,她大多时候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做针线活,倒很符合那种典型的小家碧玉类型。
我整了整衣衫,麻利的走出房间敲开隔壁萧云香的房间。
果不其然,她正坐在桌旁织什么东西,桌上摆的全是五颜六色的毛线,而她手里的半成品已经隐约露出围巾的形貌,我便凑过去拿着毛绒绒的线团把玩,一边问她,“这是在织围巾吗?”
她的手指十分灵活,一边快速织着一边抬头朝我微微笑答,“眼光不错,我想着天气逐渐转凉,你若去学院还是很容易着凉的,戴条围巾护着脖子,不让冷风灌进身体,总归是温暖些的。”
我正在向空中轻抛线团的手腕微微一僵,目光无意识看向她手中编织的围巾。
那是条以白色为主的围巾,中间用彩线穿插了点图案,虽然没有完工看不清楚那图案是什么,但乍一看去还是有种漫天飞舞的蒲公黄中间,同样飞舞的其它颜色的花朵,无端让人觉得舒适养眼,且不失单调。
历经一世都没有享受过母爱的我心中突然泛起一片难以抑制的柔软,若说初来此地我只是想代替慕容子夏向她尽孝,看不得她被人欺负的话,此刻我却被她的关怀弄得心情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见我不说话,萧云香诧异的停下手中活计问我,“子夏,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我有些混乱的思绪被她拉回现实,看着她温柔美丽的脸庞,脸上浮起个真诚的笑容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无聊来跟你说说话的。”
萧云香神情微怔,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似的。
见她如此表现,我倒是很替慕容子夏难过,身为唯一的女儿,她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穿衣打扮和关注段清墨的动向方面,却从未关心过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萧云香为她付出全部心思。
可换个角度来想,母亲为女儿无条件的付出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大多数儿女不懂得感恩或者珍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