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慕容子夏在家中的地位再不济,毕竟是慕容令的亲生女儿,他若要查明真相,定会知晓我是因为今晨收到“段清墨”的邀约信才去郊外的,那他会不会以为是段氏不愿履行婚约才想到这样的办法一了百了?身为将军,慕容令的脾气一向火爆,而且刚愎自用,很少听从旁人的意见,那他也许会为了给女儿报仇,或者是以此为理由起兵攻打段氏。
两军交锋必有损伤,最受益的自然就是置身事外的唐氏军阀了。
我不经意的用手指绕着垂在前胸的长卷发,将这个思路理清后,心中反而一震。
倘若唐氏真是幕后真凶,那他们是如何知晓慕容诚伪装段清墨的字迹写了那封信的?又是如何知晓慕容子夏会于何时何地前往赴约,而他们提前布置,巧妙安排,这才瞒着所有人的耳目将她除之后快的?难道在这座深宅内院中,竟还埋伏着唐氏的眼线?
我抬起眼眸,仔细扫视过整个慕容府宅后,心中确定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就是真相,那么,眼下则要先揪出埋伏在屋中的唐氏眼线,才能顺藤摸瓜找到证据证实我的猜测。
倘若唐氏真是罪魁祸首,那么,我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暗自握了握拳,轻哼一声,转身回到了房间。
今夜,我依旧被噩梦缠身,半夜不时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多次,双眼也在黑暗中睁开多次。这是多年来的习惯,随时警惕周边会有危机,随时都要小心会被对手或者警方抓捕或者杀害,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了,尽管眼下住的是将军深宅,院中会有士兵巡逻看守,但我仍然没办法一夜无梦的睡个好梦,真是让人懊恼不已。
第二日清晨,暴雨终于停了,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正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窗外涌入的空气透出清新的泥土和着青草树木的气息,吸入肺腑十分清凉,和现代的雾霾空气截然不同,令我贪恋的多吸了几口。
洗漱过后,我尽量用厚厚的脂粉遮去明显的黑眼圈和额角那处伤疤,又将满头长卷发高高的束起来,以免与人动手时会绊手绊脚,当然,我如果不出门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毕竟在慕容家的宅院里,还不需要我这个冒牌的七小姐亲自与人动手。
然后我才去衣柜里翻来翻去,总算找到一条高腰的阔腿浅蓝色长裤,搭配一件紧身的桔色小短装,中间一排斜斜的扣子作为装饰品,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紧致的锁骨在V领处若隐若现,看起来既干练又不影响我的身手,我很满意。
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在擦楼梯的丫环绿燕,她看着我,睁大双眼,停止了擦拭的动作,像看到什么新鲜事物似的。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大约视线过于凌利,逼得她慢慢缩回脖子,低下头,咽了口口水继续心不在焉的干活,而我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她身边擦过,顺着环形的楼梯慢慢朝一楼的餐厅走去。
慕容家的习惯是清晨七点半开早饭,而我已经习惯了早起,并没有觉得不好。
当我从楼梯上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时,几乎感觉到所有人都看着我,目光充满惊讶,像是在看陌生人般。
住在我这们栋楼里的除了萧云香和我,还有七姨太宋化灵和八姨太梅静慈。
我记得宋化灵是个商人之女,情商不错,为人处事十分圆滑,算是唯一与萧云香合得来的人。而梅静慈则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流,大多数时候都在二楼的房间里抄拂经,念佛语,一派虔诚,似乎时刻在等待神佛将她接走。
宋化灵有个儿子算是我的八弟名叫慕容澜,在我的印象里是个白净腼腆的男孩,不怎么爱说话,就算是有外公的万贯家财做靠山,也总算是挺不直腰板做人那般,同慕容诚相比,实在云泥之别,不堪重用。
我在众人探询的目光里走到已经摆好丰盛早餐的长条形餐桌旁,淡淡的朝她们唤了声,“七姨,八姨……妈。”然后拉开椅子坐在萧云香旁边的空位置上。
“子夏,你今天这身装扮真是干练又清爽啊,很有女强人的风范呢,”宋化灵的视线仍然停在我身上,含笑招呼,精致妆容的脸庞堆砌着那种逢人就笑的面具式笑容,很不真诚。
我还给她一个虚伪的笑容,无视身旁萧云香担忧的目光,低头吃我的早餐,吃饱喝足才能办事,这是我的人生宗旨,所以天塌下来也得保证三餐果腹才行。
见我真的很专注在吃饭,萧云香悄然叹气,无奈的咽下所有想说的话,默默的拿起了碗筷,但我从眼角余光中看得出她吃的心不在焉,大约味如嚼蜡。想到她是在担心我身上的伤,大约还有我被段清墨放鸽子的心情不佳,我等吃饱喝足后,还是对她安慰的低声说了句,“……妈,我没事了,只是一点小伤,休养几天就无碍了。”
说完,我正打算起身回房,就听宋化灵开口,“你去哪儿?”
回转头,我诧异的望着她,虽然没有开口,但目光示意“我只是回房”而已。
她愣了一下才笑说,“子夏,你不会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日子?我在心中飞快的回忆,就听萧云香轻声说,“今天是初一,我们得去给大姐请安。”
初一请安?我脑海里浮起往日九位姨太太以及五个女孩聚在一起的热闹场面,心中颇为不愿,可没有办法,这是慕容家的规矩,哪怕是封建思想的遗毒,我也不得不跟在三位姨太太后面,一起朝主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