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
白，亮白。
寝室大而空旷，面北朝南。
最显眼的是，一棵大胡萝卜形状木床，居窗下，色橘黄，可爱引人，舒软清爽。
孤立在无数人工塑造的枫树叶下，充满松弛美态。
淡黄色的丝柔花布，绣着斑斑点点的小喇叭花。芬芳顺滑，清新非常。更难得的是外面看不见纱帐事物，而内可看清外围的光线变化。
此室，临时打扫，除这张大床，再无任何一样家具，孤零零的分外单调。
半夜中，啼哭。“不，不要在这，房间好大，好可怕，”
翌日大厅。
静待，小仙子课程体系的培养方向。
山长老，满面通红，一脸期待。当然希望自己抗战本领，传于后辈，况且是‘浔雨仙子’为弟子，岂非大有面子。
只是一见艾雨那皙润柔嫩的小胳膊腿，心凉一大截。
这么个娇娇女，楚楚媚态，情风彻骨，怎可能随自己习武技？
风长老，一脸平静，脸色孤傲，极有书生气。如非要一褒义辞形容，恰如一智慧通天道貌岸然文雅风流口若开天的一走方术士。
松柳石娟大扇，左右摇动。
歪扭斗大的字，‘观风水，定乾坤’！
眉角，不经意的泄露‘不似好人’的底细，恨不立即拉走艾雨，传经讲道。
水长老，一脸严肃，发梢边缘都细心抹着橄榄芝麻油，就连根底都好像百万人排成一队的笔挺整齐。
手握一杯茶水，用极为正式的嘴型，对准杯口，以整齐如夜晚呼吸的匀称韵律缓缓饮下去。
仔细凝视艾雨上上下下一身着装，目露不满。像是责备这小女娃对自己的要求，太过随意。
微微闭合又张开的眼，看出他想将艾雨当徒弟的贪心。
异口同声。“你，快选！”
大大空间，百人以待。
人人都猜艾雨随风长老修习智术，会随水长老学礼仪，但没想结果，大出所有人之望！
恭敬，立一人前。“山长老，好。
您武技高强，勇敢坚强。
我来时就已发誓，定要做一叱咤风云顶天立地的，那个，威风凛凛大将军一样，”
险些当众，把不该说的名词说出来。
闻听此言，山长老那一脸低迷，了无生趣的面庞，瞬间回复神志！
豪气干云，挺足腰板。
一把端住艾雨香肩，又赶忙收回。记起身边咬牙切齿的风长老和阴风不善的水长老，盘算说辞。
装作歉然，干咳道。“老夫虽征战沙场多年，但并未有司仪导师说的那般夸大。
不过，老夫定竭尽心力，悉心传授小仙子武技，成国之栋梁。
本领虽不入流，但对那些不学无术，鸡蛋里喜挑骨头的，要实在的多。
比某某人常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天上出彗星，地里出黄龙’强的多，也比某某人头发歪了一根，就要着急上火赶回家里熨烫的要更大度。
所以小仙子的选择，实为明智，”
话未完，水长老一缕胡须翘半边！
风长老眼睛冒红，扇子攥的不见形！
想及。“不是的。
该为天机紫微星，中土升黄龙。
紫薇在命数中蕴含天极之理，更是帝国唯一司命谋略中枢的首领。而黄龙厚土所出，居域为中，常是隐喻帝国皇权的象征，”
此言一出，不单山长老一脸狐疑，就连气愤的风长老，也一阵失神。
盘问。“名学一门，玄奥难解。这些，你从何知晓？”
瞳孔眨动，如挤出一副蓝图。“是有印象，具体，想不起来，”
脸即挂不住，腿脚加快。“神叨叨的没半点用，老夫一拳就让他屁滚尿流，”
此语并未引起反驳，因人还陷思索当中。“怎么可能？”
眸光闪动。“这小丫头，跟我们预计不一样，多观察观察，或许更多收获，”
叹息。“可惜，命运再不由她做主，这样做，会否有些残忍？”
坚定。“即便如此，也当执行。我们唯一能帮她的，就是这条路的方向让她自己去选择，”
比武场。
大圈套小圈，横沟竖线的区域分割。
精神抖擞的山长老一站，挺像回事儿。大有一夫当关，驰骋战场的雄姿，如崇山峻岭的压迫，凶猛而开。
解说。“我先从最基本的武技教授，后有导师伴学。
你可从兵器架，随便择你喜欢武器！
老夫虽不能样样精通，也略懂皮毛。如你真天赋优秀，我给你找比我强的师父。
来，点燃出你的热血！
像浔雨大将军一样笑傲疆场，天下纵横！”
听闻，激荡的心灵满溢。
鼓足一百二十二分勇气，对准一根直挺挺的黝黑湛蓝的长枪抓去。
喜悦非常。“来，尽管攻击我几下试，”
没有风雷阵阵，确是一声嘶力竭，伴随兵器歪倒，还有优雅悦耳的持续鸣叫。“疼，好疼，我的，手，”
长枪失去中心，朝下砸去！
沉重力量，直给艾雨拖倒在地上，金属叮当中，还有骨骼清脆的破裂声响。
香汗淋漓，樱嘴紧闭，整条小臂，无知无觉。
山长老窘迫非常，悔不当初。“不哭，不哭！
怨我，怨老头子思虑不周！
忘记你年纪还小，不该让你拿这些兵刃，”
这时，二位长老火急火燎的闻讯赶来。见此状，大声质问。“你这蠢牛！
她还是个孩子！
怎么能让她用这么沉重的家伙！
你看看，这寒铁枪，比她个头还高，足有三十多斤，她哪里舞的动！”
山长老，别看平时喜吵吵嚷嚷，可这时脸色铁红，不发一声。
风长老忧心忡忡，边以医术方式的手法揉捏一阵。“要是‘浔雨仙子’有个闪失，你怎跟老大交代。”
疼痛减轻，勉强坐起。“我，我的错。
我觉这支大铁枪，很威风！
就像英雄一样，很潇洒，”
语重心长。“小仙子，女孩家家的还当安静一些为好。
舞枪弄棒，终非正事。
此次好在只是扭伤，没被架子砸到，不然你这条小胳膊就废了，多危险，”
山长老，红眼粗脖子。“好你个老酸菜，趁火打劫！
瞧人家相中老夫的本事，你嫉妒，是不是？
什么叫舞蹈弄棒的不好，我看很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这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仙子长的这么灵秀俊美，好多猛兽豺狼都在惦记，习武能强身，更能保护自己！”
酸秀才，降格成‘老酸菜’，风长老，火亦上窜。“你不学无术！
随你习武不到一刻钟就受伤，你还有脸说！
练武之人，都知道，想要去打人，先得学挨打！
她这体态，能挨几下？
她若满身淤青，脸蛋受损的出去，你岂非让大家好好积攒的‘浔雨仙子’声名，颜面扫地！”
二老气冲斗牛，就差拳脚招呼。
艾雨此刻再次拿出一生中最骄傲惊人的本领，泪水如山洪决堤狂泻不已。
揪的几大长老的那心肝，要整个断裂！
忙劝，再安慰。
哀伤。“风长老，谢谢您！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还是，想跟山长老学武艺，长大，能保护小心，”
苦劝无果，风长老摇头离去。
向以智计闻名的他，怎看不出，以艾雨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小巧秀气的身子，哪是练武材料？
学出来，多不过半吊水桶瞎晃荡。
不经刀山火海，不经鲜血纷飞，哪得武技精髓？
徒劳费时，反不如将精力放更有益事上。
但一来，看艾雨真心想变强大。
二来，也是老山孑然一身，其子早死沙场，老妻又病逝，好不易有一像孙女一样孩子陪伴，不想寒他心。
落寞。“我最想，学武技，可我，也会学其他东西。
我知，几位长老辛劳繁重，忙于镇务，不可能一直教我。
若山长老不在时，我就跟您和水长老修别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三老，同时动容。
这小孩子淡雅纯情的如水，想法却一语中的。失离双亲，孤身来此，还能思索到更深层的东西。
让人难过的同时，亦感安心。
点头，远去。
第二日。
幸运的是，艾雨那扭伤莫名其妙的完好如初。
山长老愉快就别提了，短短灰白头发上都洋溢着‘幸福’。
可当艾雨握住一根崭新崭新的高智能划时空武器之时，大为忧伤，崩溃失落，自己就真的那么差不成？
一柄剑，很短小。
柏木制，三两重。
是武器，还是玩具？
很狐疑，是不是背后系上红披风，才显神武！
讲解。“老夫一身技艺，俱由大将军所授。
实用，简捷。
就武技而言，分三个层次。
一是有法，一是无法，然后是有法而无法，无法中有法。
托腮。“不懂。”
大笑。“老夫也不懂！
只讲大概，也无大家的水平。
有法，就是有章法。
攻，防，进，退，控制在最适当的时机，运用出最合情合理的战斗方式。
人非机器，不能无休止攻击。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像你这样拼命的乱刺一气，最受累的是自己。
明要害，定强弱。
苦练勤学，一击毙敌！
至于无法，老夫自问达不到。所以，只教你有法的练习，”
悟道。“那，无法，定是按有法的路数之中，创出无法的领域。因人人自己行为是独立的，他人自猜不透其中玄机。”
欣慰。“聪慧。”
心忧。“那像莫娜跟我一样大，她的剑法，那么厉害，甚至跟浔影大人动手，她达到什么程度？
我，昨晚做梦，看到她很生气！
想要，杀我，”
老怀大慰。“难怪你想学武艺！
小娜她的深蕴功底，源于家学。
其族传承百年优秀的厉害功技，可谓得天独后。并按她天赋，素质，脾性，引出体内潜藏的核心力量，精心培养，自然非比寻常。”
颤抖。“那，我，”
继续。“刀枪剑戟，统称兵器，使用路数，分门别类。
刀为阳，纵横大气！
剑走阴，诡谲神秘！
所以，二者难并高低。
战场的将军，胜于经验丰富。练得是，杀机和胆气。
武官的教习，潜于精心钻研。修的是，心性与毅力。
所以，像我们这种没文化的，从好勇斗狠到独当一面的沙场军士，若当面过招，根本无法跟博大精深的武学世家相提并论。
但换言之，一个优秀的武学大家，也未必就能统御四方，驰骋杀敌。”
似懂非懂。“是。”
老脸一红。“老夫，作风是不大检点。一直标榜，谁的拳头大，谁就当老大！
长于用刀，次于长矛。
因两者，更宜战场。除强身健体，就是为了更有效率的去杀人！
现在，先授你一套粗浅战事刀法。共分十式，每式八刀。”
一老一少，有模有样的开始认真训练。
三天后。
艾雨小脸羞红的不敢抬眼，如湖中小鱼般恨不钻到池底。十式刀法，一式没记全，更不要说施展。
勉勉强强，只忆起三招半。
而山长老，更感颜面无存，按小仙子聪敏头脑，怎偏偏对自己的简单刀法记不住？
当如此，何时功成名就？
打气。“莫伤心，老夫继续教你。”
猜测。“这一套，是枪法？”
叹息。“非也。
今次，是守御。
护己卫人，也是武技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说完，山长老一个移步临近。
木刀高举，便欲下劈！
看状迅速，实则最后放缓动作，只需仰刀，就可抵住。然面前这位优雅的小仙女，作出举动却是一反常态的迷人和美丽。
扔刀，捂头，尖叫，下蹲！
一直持续的姿态是颤抖，哭泣和恐惧！
一个时辰。
香舌吐露。“我，不是故意，”
唯有苦笑。“时间，还来得及，”
一周后。
在山长老夜夜祈天拿头撞地的同时，艾雨终于突破心中限界，骄人成果，竟大大出他的意料范围。
不但熟练辗转身体，更可灵敏的挡住一连串攻击。
作为一初学者，不得不说，极为难得，资质优异。
焦急。“守御之法，除对敌，还有多类防护手段，你要了解。
拳脚，兵刃外，更埋藏着战事中，多番所遇的危机！
檑木，滚石，战车，牲畜，火烧，水患，当然还有最为狠辣的毒物，弓弩，熏烟和暗器。这些只有实战中，才能体会到它们可怕的杀伤力，”
侍卫，给艾雨施加全身防护。象征的用木枝作箭，能以刀格挡。即使射中，也不会有问题。
当几记箭矢，横跨天空。
艾雨那似水双瞳，却再不看见任何图像！
满是空白，如产生一片又一片的黑影军团轰然乍现！
无数兵马，山雨欲来。
黑压压身影，遮天蔽日！
是危险的杀机？
是命运的对垒？
一男子，口喷鲜血，摇摇欲坠，望着毫无退路的悬崖绝壁！
万箭攒身，鲜血淋漓，一动不动的像感受不到任何痛楚，早知晓命运结果的，只为赴死而不以为意。
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打招呼一般，带着十分幸福的微笑，在充满善意的关怀中，静静的坦然的放心的对望自己！
迈步，狂奔，嘶吼，就这么转身，直接向着敌军人海中投去！
直至，满是破烂肉体，最后一缕生命气息，彻底消去！
恸哭。“不！”
昏倒在地。
这一下，吓坏众人。
最为紧张山长老，唯恐出大问题，手忙脚乱，安排艾雨搀回歇息。老人从早守护到夜明，冷汗不退。
这一觉，悠悠转醒。
人不在，躺在满是书画的陌生房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