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只花狐狸说了半天,七音才听明白一件事。
原来,彼时青丘君的小胞妹,也就是这位花狐狸的小姑姑,名唤魅月。虽说辈分上大了些去,奈何却只有不到万岁的年龄。比眼前这位还小了一千多岁去。但是架不住这位小姑姑生的魅惑,一身红衣更是让这六界八荒勾了魂去。这每年去青丘提亲的都能从青丘排队到仙界了,更引得无数窃花贼登门青丘。可是这位小姑姑谁也没有瞧上,更何况青丘君极其爱护这位胞妹,待她比待自己的独子魅炎还要好的多。更是赐予她自己的主殿青丘殿。这青丘殿可是有上古神器八角宫灯护持,非外力不可破。
纵使窃贼千千万,一角宫灯退千里。
而这位魅惑众界的小姑姑谁也瞧不上,谁也入不了眼的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可怪就怪在几年前这位小姑姑竟然写起了情诗,唱起了情歌。起初众人以为这位主看书看多了,为那些话本子的故事思思恋恋伤怀。可是谁知又过了一阵这位主竟然做起男人衣袍来,闺房中竟然挂起一副男人的画像,只不过此人带着面具瞧不出真正模样,却也是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漏出的眉眼甚是俊郎。
后来更传出这位主竟日日夜夜看着画像伤神害起相思病来。这可难为了青丘众人。
待青丘君追问画像中人为何人之时,这位魅月姑姑一抹眼泪期期艾艾的却不愿说出那人的名讳来,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他是我的玉面情郎。只知道他救了偷溜出去外界的她,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回到青丘后芳心暗许,思念成疾。
前短时间,听闻这位画像中的神秘人踏足青丘,探望了魅月。魅月竟然一夜之间从卧床不起到神采奕奕,告诉青丘君自己将来要嫁给这位情郎。
青丘众人好奇其身份,更不愿看到魅月将来嫁的人身份不明,今天这位玉面情郎再次踏足青丘时便被这只花狐狸跟踪其行踪,一路跟踪到这音华山附近便不见了踪影。因着青丘只不过是隶属紫薇殿管辖范围内的一殿,终始是青丘君也不敢在紫薇殿造次,更何况是这音华山呢!
七音听完,示意素欢新煮了茶来后问:“你的意思是这玉面情郎是我这音华山的人?可我这也没有戴面具之人啊?更没有你说的仅凭半张脸就让这位魅惑众界的主失了魂的人啊!”
花狐狸思索片刻:“那你这里最近可有新进什么奇怪的人”
七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除了音华山下有八个侍卫,华音殿外有四个侍卫,再有就是我,素欢,宫语以及角已等暗卫都是女的,哪里来的……”
忽地七音想起后院的束楚来,束楚确实有张颠倒众生的脸,只是……
“花狐狸,你有吗玉面情郎的画像吗?”
“有的。”
花狐狸拿出一张画像铺开来,挺拔的身姿,银色的面具掩盖了半张脸却也掩盖不住那剑眉星目,薄唇微抿,唇角微扬,顷刻间让人如坠入星辰大海。脑海中的一张脸,一个身影与画上的人重叠。
七音的心跳了下,那人是束楚。可是仔细一看却又不是束楚。
初见束楚时给人一种淡漠的避世之态,又有种落寞和暗伤。可是画上的人虽是嘴角上扬却有种孤傲,临世众生之态。
二者像又不像,七音其实是不傻的只是有时候她不会去想太多,对于她来说,只要你对我真心我便对你一心一意,从不会轻易的去疑心一个人。此时思及起束楚来,七音才觉得她对束楚的过去一无所知。他说他在人间,他便是人间,他说他是星辰阁的药童无处可去,孤寂一人,她便信他,与他惺惺相惜收留他在这音华山。
“莫非七音认得这画中之人?”
花狐狸见七音看着画像发呆略有所思,心中奇怪。
七音未回答,只是差人唤来束楚,并给花狐狸解释束楚的由来处。
自从上次开坛以后,七音许久未去过后山,也是许久未见束楚。
那一身玄色药童衣,墨色发如流水从容不迫的跟在素欢身后踏入殿来,施礼如往常般低眉立于眼前。
一声殿下,珠玉圆润略带恭敬的声音如叮铃的风铃声在这殿内响起。
真是一个“妙人”。
花狐狸见到束楚的到来,似乎惊到般的拿起画像上下左右前后的打量了一遍束楚:“好你个玉面情郎!没想到你还真的躲在这里!说!你究竟有何目的?”
花狐狸收了画祭出一柄长剑指向束楚。
束楚愣了片刻,不知所谓的看了七音一眼,随后连忙弯腰施礼道:“不知上神可否告知小人错在何处?何故惹了上神这般动气?”
花狐狸咬牙切齿的说:“你害得我小姑姑得了一场大病,还诓骗她要嫁给你,如今又藏身这音华山,你这小药童到底是谁?”
束楚头低的更低了:“不知上神的小姑姑是谁?小人认识?”
“我是青丘君之子魅炎,我的小姑姑便是六界八荒有名的美人–魅月。我问你,你可认识魅月?”
束楚甚是惶恐和不解:“魅炎上神好!小人不认识魅月殿下,更没踏入过青丘之地。我不过是一届药童,幸得七音殿下收留,给小人一个容身之处。小人不知今日因何事让上神怒气冲冲的提剑来七音殿下处质问小人让殿下为难。只是小人有一句话,当殿下收留的那时起,小人便发誓余生束楚的命生为殿下活,死为殿下死,不敢做出殿下为难之事。”
不卑不亢,问心无愧,字字句句句清晰入耳。
七音的心一怔,忍不住的抬头看向束楚,这个第一次见面惊艳了她的眼眸,第二次见他惺惺相惜了她的心头,此后的每次相见他都似乎无保留的认真对她。这样的他怎么会有什么目的?
七音站起身走到花狐狸跟前移开那柄长剑:“嗯!花狐狸!你且收了剑吧。他不是那画像中人。你仔细看看,他跟画像上的人虽说相似气质却相差千里。两人眉眼都有星辰大海,束楚的是孤寂清冷,画像上的人却是傲然众生,深邃幽远,让人心生敬畏。那画上的人恐怕是一方尊者,否则怎会入了魅月殿下的眼呢?”
“此话当真?”
花狐狸连忙收了剑又仔细的看了看画像和束楚疑惑的说:“好像是不一样!不过……哎呀!七音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横竖你信得过的人我还有什么信不过呢?”
“只不过七音你说这个玉面情郎到底是何方神圣?这般行踪诡秘,你说都说要娶我家小姑姑了,为何不正大光明的堂堂正正的来青丘提亲,非要这般遮遮掩掩的到底意欲何为?再说这六界八荒的人物有那个是我不知道的?可就是从没听说过哪个人物以面具示人的,我看这个玉面情郎横竖不过就是一个骗子罢了?你说呢?”
花狐狸挥手又坐下拍了拍面前的玉桌,力道着实有些大了些,忍不住的倪了他一眼,摸了摸被他拍打过的地方,还好没有破损,否则非扒了他的狐狸皮不可。
“我哪里知道,你知道的,我连这音华山都很少出。更别说这仙界只出去过那么一回了!”
“哼!下次再让我看到这个玉面情郎我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七音谅到这花狐狸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每次遇事他总是跑的最快的那个,也就不愿搭理他了。
“七音,你说何人这么大胆?竟敢诓骗我小姑姑?”
花狐狸似乎就这个问题不依不饶起来,七音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诓骗了你小姑姑呢?说不定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人家没有想好怎么坦白而已。”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对了,我听说你最近酿了一种好酒叫蔓青,那个七音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尝两口解解馋?”
“合着你今天不是为了你小姑姑,是为了我的蔓青啊?”
“哪里,我魅炎是那么没有义气的人吗?喝酒不过是顺便而已。”
深情大义凛然,满分,只是眼神有些闪躲,减分。
“想喝蔓青啊?那你可得跟束楚道个歉了,那酒可是废了束楚不少时间和功夫酿的。今日你提剑误了他,还有脸喝蔓青。花狐狸,你脸呢?”
束楚的身影有些不稳,素欢的气息有些跳脱,花狐狸的脸抽了又抽,窗外的竹叶又沙沙作响了几下。
花狐狸皮笑肉不笑的陪着笑脸说:“都是误会!是我误会了。可是殿下咱能不能别再人前叫我花狐狸了?”
“你本就是狐狸,穿的那么花不是花狐狸是什么?让你跟束楚道歉,你转移什么话题?”
“他不过是一个药童,误会就误会了有什么好道歉的啊?”
碰!咔嚓!是玉破碎的声音。
“殿下……”
是束楚的声音,他在咔嚓声响的那刻连忙去查看七音的右手是否有受伤,七音这才发现她竟然拍碎了这玉桌,心里肉疼了一下。手倒是没觉得疼,更何况此刻七音的手被束楚那温润如玉的手放在手心更是体会不到任何痛感,反有种温润气息滋润着七音的右手,那气息又从右手指尖传达至心底。
七音反应过来时,看着束楚的紧张样子,顿时脸红心跳加速起来。她抽出自己的右手,不好意思的低了声音说:“谢谢!我……我没事。”
束楚似乎又被惊吓了一般连忙跪下解释:“殿下,小人不是有意,一时担心殿下的手受伤,才不小心唐突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快起来,有什么责罚不责罚的,你……你也只不过是担心我。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的,动不动就行小人小人的,在我音华山就是我音华山的人,我音华山的每个人都是音华山的主人。束楚你也不例外,也是这音华山的主人。”
七音一向不喜欢她这音华山的人跪来跪去的,尤其是见过人间谪仙般的人儿到了自己这变成了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
这是束楚第三次听到七音这般言语了,不知为何说这话时候的七音想极了初入冥界的刍星,只是一个满眼真诚,一个孤傲。
花狐狸瞧着这架势,七音的眼里似乎没把这束楚当做普通的药童,也知道七音一向对于音华山的人护短,终也惺惺的老实向束楚道了个歉。
这场误会的最后是七音请那花狐狸喝了半坛蔓青,花狐狸赔了七音一方羊脂玉桌,两枚赤魅果赠与束楚算作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