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走后的第一天，三个孩子仍然去了学堂，百无聊赖地听先生讲习字集。即使只有三个学生，先生也是尽职尽责，一丝不苟。
“餐指饭，是食物的意思。一顿饭叫做一餐。”
“什么是饭？我们不是都吸收灵气的吗？”
春生藏不住话，夏菲也是一脸疑问地看着先生。
“这是人类的食物，据说他们很脆弱，一顿不吃就要头晕眼花。我们用不着吃饭。”秋时回忆起书中的内容，解答道。
“是的。人类每天都要吃饭。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先生尽心尽力地解答道，末了，又说:“平时让你们多读书，也就秋时进过书阁吧。你们这群孩子啊，不读书是不行的……”
眼看先生又要絮絮叨叨，春生连忙打岔:“我字都认不完，怎么读书?”
先生停了下来，想了想，觉得也是。学了一个多月的习字集，连字还认不完，这种智商，真的能读懂书吗？顿时，先生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
“而且我们学习字好像没什么用吧？我们又不是人类，为什么学习他们的文字和习俗呀？”夏菲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
“对啊对啊，要不然我们不学字了吧？”春生连忙附和。
先生脑子里浮现出“朽木不可雕也”几个大字，紧接着脱口而出:“朽木啊，啊不，春生啊，你这种想法是非常错误的。”
“据说人类那里有一种特别好吃的东西，名字叫糕点。香甜软糯，满口溢香。虽然我们不必吃东西也能生存，但是我们也可以尝尝这些糕点啊。”秋时不无向往地说。
“所以人类的知识你们必须学习。在你们成年之前，也许你们有机会到人间看看。那里有繁华街市，也有市井小吃。总之，那里是和素望山完全不同的地方。”先生放缓了语调，神色中满是追忆。
“先生去过人间吗？既然先生觉得那里那么好，为什么不多去转转呢？我怎么觉得先生一直没离开过瑶山呢?”秋时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只有未成年的山精才能离开素望山，素望山的最外层有一层结界，我也是在未成年的时候才去过人世。后来再想出去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行了。”先生的语气仍然很温和，但其中有一种无法忽视的遗憾。
几个孩子懵懵懂懂，只是觉得人间一定很美好。先生又讲了些字，然后宣布散学。散学之前，先生说:“明日休息，就不开堂了。”春生差点抑制不住兴奋，秋时给了他一个眼神，春生立刻抑制住了向上蹦的冲动。
族长走的第二天，秋时早早起了床，去了书阁。上回发现了一本美食杂记，里面记载了各式各样的糕点。然而人间那么大，应该不仅只有糕点吧？春生和夏菲没找到秋时，他们也不会想到秋时居然在书阁。后来他们决定去附近的杏林摘果子，现在虽然没入秋，但好歹是结了青果，应该勉强能吃吧？
很快到了杏林，春生爬上树摘果子，夏菲在树下接，很快就装满了一个小木篮。摘完果子，两人往外走。杏林处一向安静，但此时的风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杏林处的风一向是有些微酸的，带着些许杏味，然而此时的风隐隐有些血腥味。俩人仍不知不觉地走着，然后就远远看到了寻找多时未果的秋时。
秋时正弯着腰，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两个人跑过去，只见树叶间有一只血肉斑驳的动物。夏菲被吓了一跳，猛的跳起来，青杏撒了一地。春生也是吃了一惊，虽然他们曾经看到过族人捕捉野鸡，但当时是一击致命，并没有过眼前这种血肉斑驳的状况。
“别大惊小怪的，这只小犬只是受伤了。”秋时淡淡道。“哎呀，全是血，应该活不成了。”夏菲仍然有些心悸。春生愣了下之后回过神来，:“这是犬?”它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张开了紧闭的眸子。好漂亮的眼睛！这是秋时的第一感受。那双眼睛圆溜溜的，黑如点漆，里面荡漾着粼粼波光。想必在犬中，它应该是极俊的一只狗吧。秋时暗想。
“人类的书中说这是犬。”说着，秋时就要去抱这只小犬，那只小犬看着愣愣的，只是盯着秋时，一动不动。“哎！它身上都是血，怎么能……”夏菲的话还没说完，秋时就已经把它抱了起来。
好轻啊！秋时再次感叹。抱起来才发现就那么一团，小小的，软软的。秋时小心翼翼地抱着它，想了想，跑到先生的屋前。“先生！先生！先—生——！”秋时声音逐渐变大。其他两人也跟着喊先生。然后先生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幽幽传来:“怎么了？想学习了？给你们布置点课业?”
春生和夏菲不自在地笑了笑，秋时连忙抱着小狗给先生看:“先生，你快看看它！”先生才注意到秋时怀中的血迹，放下手里的鱼竿，仔细打量起那只小犬，片刻后神情古怪，低声说了句什么。秋时没听清，疑惑地问:“什么?”但是先生又不说话了。
先生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眉头紧皱，吩咐道:“春生，把我屋里的药箱拿出来。还记得上次你摔伤时用的药吧？还放在老地方。”春生立刻拿了药箱出来，先生捏了个法诀，从附近的小溪引来了细细的水流冲洗小狗全身。
红色的水滴滴哒哒往下落，等到水珠颜色变浅直至变为透明，先生才停了水流。而旁边的三人，看着先生施法，只觉得崇拜至极。按山精的年龄算起，他们也就生来一月有余。虽然生来就知道一些生活常识，然而汉字，术法这些还是需要后天学习。估计要学完习字集，他们才能开始学术法。
冲洗完毕，先生拿出一块棉布把小狗仔细擦拭干净，然后在伤口上撒上止血生筋的药粉，最后又捏了个灵诀促进药粉和伤口的融合。整个过程，小犬一动不动，要不是那双漂亮的眸子在闪着光，还真以为它是昏过去了。
“要是你想养，就养着吧。”先生早看出了秋时对它的关心，摸了摸秋时的头，又说:“但是它和我们不一样，它可是要吃东西的。”
秋时忙不迭地说:“谢谢先生。我会好好养着的。人类能吃的东西，它们几乎都能吃。我还可以捉野鸡喂它。”
“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养它了呢？”夏菲对秋时的决定很是不解。“因为它好看啊。”秋时说的是实话。春生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显然是不相信。
“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还学会翻白眼了呢？”先生笑着拍了拍春生的头，又对秋时嘱托了几句就拎着鱼竿走了。
春生望着先生的背影若有所思:“先生让我们休息一天，不会是因为他想钓鱼吧？”
“怎么可能，先生那么热爱教育，怎么会为了钓鱼而不上堂呢？”夏菲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
视线转向秋时怀里的小犬，那只小犬被水冲洗后显出它原本的白色毛发，皮肤上还有因伤留下的疤痕，两只三角耳朵竖立着。因为上过药有了些气力，圆溜溜的黑色眸子狐疑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哎呀，我们本来是去摘杏子的。”夏菲突然想起来了，“我们再去摘吧，正好我们三个一起。”
“你们去吧，我先把它放回屋子。”秋时的手中还有一个温软的小家伙，它对秋时的吸引力比摘杏大的多。
春生还想说什么，“好，那我们摘了杏子之后去你房间找你。”夏菲说完，就拽着春生跑了。他们3个的屋子相隔不远，都在族长的宅院旁边，相互走动倒也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