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星时间25502年,祁海收到来自防疫站发来的短信,第二天,便有车辆过来接他。
一年的时间悄然而过,当时间进行到后半年的时候,祁海就发现祁天明的身体情况开始变得糟糕,他知道,那一天始终避免不了,奇迹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神已经放弃了这个世界,就如同当年他儿子死在柚子面前一样,自己的无助与无奈。
在前往防疫站的路上,祁天明还存在气息,只是生命迹象十分微弱,正如秦风当时所言的,只要一年的时间,他就会死亡,而现在,正好是领养祁天明满一年的最后一天,他还没来得及给他准备庆祝生日什么的,就被防疫站那边叫了过去,坐上这趟车。
在这期间,祁海一直不明白一件事,防疫站那里既然知道这个婴儿会在一年后死亡,可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签署年后带自己全家来防疫站接受检查的协议?祁海有些难以理解。
如果是担心隐藏的HVI病毒的话,当时就会被控制住,然而没有,而且还让他回到监守区进行生活,完全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祁海完全搞不懂防疫站的想法。
正常人在监守区死亡,只需要在当地的火葬场进行火化就行了,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方式,还要来到防疫站,既然对方要求,祁海也只能照做。
“孩——子,睡——的——好——安——静。”在防疫站的病控室,柚子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祁天明,一字一句对着祁海说道。
如果说这一年的时间,祁海所做的最大成就是什么,无疑就是能听到面前的这道声音,柚子现在已经能和他进行简单的对话,只是大多话题都围绕祁天明展开的。
他们被送到防疫站的那一刻,医生便把祁天明安排进了病控室,简单进行一个体检,不出一会儿,便失望离开。
见到这一幕,祁海自然是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他望向祁天明床旁边的那个心电图,此时正缓慢的运行,大约过了五六秒,才会显现出一道波长,足以看出,现在这个婴儿的心跳五六秒才跳动一下,同样的,负责检测祁天明的脑电波图也越发的趋于平静,种种迹象都在说明,他的生命正在渐渐逝去,或许就在下一秒,便会死亡。
“他可能累了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就又会哭闹起来的。”祁海坐在柚子旁边,双手握紧她的手,回答道。
“最近——他都没——哭过,怎么——可能——感到累。”柚子不太相信祁海的话,吞吞吐吐的说着。
“当然有可能,像我们一样,即便一天什么也没干,也还不是需要进行休息,睡觉才能恢复体力。”祁海望向妻子温柔说道。
“真——的——吗?”柚子有些疑惑,歪过头看着祁海。
“真的。”祁海勉强露出笑容,不想让柚子伤心,让她一直保持现在这种天真无邪的模样,虽然,他知道这会很难。
“听——你的,你——从来——就不会——骗我。”柚子嘻嘻说道,脸上的笑容完全掩饰了脸上的皱纹,让人感觉她就像一个一二十岁的小姑娘,傻傻的,有点可爱。
“我怎么会骗你呢?”祁海把柚子的头揽进怀中,不想让她继续盯着祁天明看。
“嘟。”
最后一道电波走过,然后电脑上面便失去了动静,祁海看着婴儿篮内面无血色,一脸惨白的祁天明一眼,内心顿时像被划过一道口子一样,感觉极为难受,同时,眼泪也不知觉的夺眶而出。
七年前,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自己儿子被击杀的现场,因为他还在忙公务,一项紧急的事件需要他处理,但是后来听他人的描述得知,那一天,他妻子哭的特别伤心,给人一种撕心裂肺般感觉,亲生骨肉被当面击毙,尸首就躺在眼前,她还不能去触摸,被执行任务的官兵死死拽住。
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望着尸首被温度奇高的火焰车当场火化,骨灰都不剩下,地面上只有一片被烧焦的地板,他算是明白那时候柚子的心情了。
现在,终于轮到了自己,然而仅仅只是如此,便让自己十分难忍,滚滚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柚子的脸上。
“你——怎——么——哭——了?”柚子感觉到男人身体上的变化,和脸上的泪珠,不由抬起头,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男子。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祁海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他没想到,强如在军营里铁面无私的他,在经历和柚子这么多年的相处之后,竟然也开始变得柔情起来。
柚子看男人怎么也擦不干脸上的泪水,表情有些心疼,捏起自己的衣角,挪到男人的脸上,帮他拭擦。
“不——哭,你在我眼里最坚强!”柚子安慰祁海道,说话没有吞吐。
“扑。”
听到这句话,祁海一马抱住了柚子的身躯,紧紧的把她揽入怀中,想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柚子感受到男人的温度,和男人的真情,脑袋轻轻枕在男人的肩上,不作出任何反抗,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她都能感觉到,从来没有对自己发出任何一点恶意,她很信任他。
得到监护室同步出来的信息,住在隔壁的秦风立马赶了过来,当他看到病房内的那一幕,便选择站在门外徘徊,没有进去打扰。
他们的拥抱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祁海才终于把柚子放开,并整理好了情绪,除了一点红红的眼眶之外,看不出任何的脆弱。
“从选择收养的那一刻,不就已经做好决心了吗?既然知道会有现在的结果,坦然面对好了。”他心中安慰自己道。
抬起头,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秦风,显然已经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他站起身,拉着柚子的手一起,对着柚子开口道:
“柚子,咋们先出去一会儿,秦医师要给天明检查身体了。”
“嗯!”柚子猛点了一下头,十分乖巧。
随后,跟着祁海走到门外,本来,祁海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柚子,在防疫站的安全区域活动一下,分散一下此刻的心情,但是他看到柚子脸上不断转换着期待,紧张,不安,然后又欣喜的情绪时,又打断了他的想法,和柚子一起坐在门外凳子上,等待秦风能给他一份尸检报告,彻底让自己死心。
病控室内,秦风带上一副特殊手套,亲自开始对祁天明的身体进行检查,到了秦风这个级别的医生,他们都不太愿意相信电脑的判断,而是看自己的感觉,有时候电脑判定的死亡他们也能够让其起死回生,这便是能上手术台医师的强大所在。
但是,这一次,秦风仔细看了一遍情况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出一张纸,就要写死亡报告,他进来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祁海就在外面,自己的给他一个完整的交待。
“咦?”
10分钟后,秦风的眼睛皱了一下,重新带上手套按压了一下祁天明的心脏。
“啪。”正在写报告的笔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怎么可能?”秦风的脸上布满了惊疑,看向刚刚还十分平静的心电图,这时竟然又开始慢慢的走动了,加上自己手上刚刚传来的触感,他脸一黑,直接甩门出去。
他刚走出门,便被一脸丧气的祁海拦住,祁海问道。
“秦医师,怎么样?”
秦风的脸色有些阴沉,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你自己去看吧!”他回答道。
看到这幅模样的秦风,祁海露出释然的笑容,无力的拉起柚子的手准备去看祁天明最后一眼。
“虽然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你们暂时别乱动那个婴儿,我需要找人过来分析出现在他身上的现象。”当祁海走到门口时,秦风提醒了一句,然后便像见了鬼一样快步离开。
“???”祁海不禁愣了一下神: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现象发生,接着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紧紧拉起柚子的手踏入病房之内。
病房内,重新跃动的心电图,让他目瞪口呆,祁海像重获新生一般狠狠拥抱住柚子,哭笑的道: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