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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宿车中

彭城,故老相传,乃是上古尧舜时期大臣彭祖的封国,彭祖因为有功于部族,所以就被赐封地于此,称为彭氏国,彭城也就得名于此,后来春秋时期宋国强盛,占据彭城,彭城属于宋国,宋灭之后,宋国大部分土地都被楚国吞并,彭城自此归楚,是楚国疆域的最北端之一,秦灭六国统一天下后,在彭城设立县,彭城县为泗水郡辖土。

彭城城池建立于泗水之上,南北横跨泗水,彭城坐落于商周时期华夏九州之一的徐州中心地带,别名徐州,因为地处淮北平原,土地平坦广阔的缘故,故无险可守,为了增强防御能力,历代统治者皆加强城防,扩建城墙,使得彭城城高墙厚,气势雄伟,隐隐有淮北第一大城的风范和气度,人口五千户,逾达三万人,城分为外郭城和内城。外郭城城高六丈,城厚四丈,南北长三千米,东西达两千米,总周长十余平方米,面积约有十平方千米;内城相比于外城,就要狭小逊色的多了,位于外城东北处,主要是彭城官府、衙署、县守和县尉居所,当初之所以有内城,是因为在战国初期,宋国国都商丘发生动乱的时候,宋国国君以及后妃曾经在此避难,所以就在彭城营建了内城,供王族居住,但后来随即废弃不用,以至于宋国灭亡以及楚国统治时期,内城都是处于荒废空闲状态。秦置彭城县,为了更好地控制全城和强调帝国政权的威严,把一干官吏和办公场所迁到内城,与外城分离,并且重新修葺了内城,才有今日的景象,但内城仍然不能算得上是城,因为实在太小,太低,根本不能起到任何应有城的防御和固守功能,只是形式上的城而已。

彭城外城是城内普通民众生活居住的地方,特别繁荣兴盛,全城共有五条主干道,每条干道宽度至少在十米以上,长度达千米,且对准外城城门分布,把全城划分为十个小区域,互相连接,东西南北纵横交错,街巷密布,房屋连绵不绝,而且城内有良好的排水系统,从两条主干道的地下暗渠,以及内城流入的一条小排水道,汇合后流入彭城外天然的排泄点——泗水,泗水同时也给彭城提供清水来源,供给居民生活,便利之下,因此商业发达,手工业在淮北亦是首屈一指。

泗水从彭城内城东北端流入,但并未全部流过全城,很快又从东边流出了,流经区域只不过占据了彭城面积的六分之一,所以严格意义上不能说泗水贯通彭城,这也导致了彭城不能像后世的大都会如洛阳(洛水)、长安(渭水)、开封(汴河)、南京(秦淮河)等城拥有丰富地利,不具有大的发展潜力。所幸流经城内的泗水部段给人开凿挖通了几条沟渠,沟渠则可以横跨南北,上有桥梁给人行走。

其中,泗水入城不远的靠近内城有一个著名的阁楼,相传乃是庄子在彭城的遗迹,名叫秋楼,乃是取自《庄子》一书中的外篇《秋水》,传说庄子曾在此楼酒后和人争辩,讲述秋水中的哲理,听者无不叹服,跪送庄子出楼,主人就把自豪地把此楼称作秋楼。秋楼靠近泗水,坐落于古街隐光街,街旁有一座桥,名叫含英桥,泗水在桥下静静流淌,桥旁花草丛生,春时游玩,别有一番风味。

唐少元和宁婉雅站在彭城外一处小丘上,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点点星火,想象彭城夜晚的生活场面,这和身边的杂草灌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阵夜风吹来,深秋的寒气让他们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李彩云俏立于丘顶一块巨石之上,映着天上繁星,紧身长袍在风中拂动作响,修长优美的身形显露无遗,她闭目沉思,神情冷然,任凭夜风吹在身上。

宁婉雅打了个寒噤,蹲下来紧抱双膝,呼出一口气,对唐少元道:“我们今夜又要在野外度过了吗?”

唐少元摆动几下手臂,借此活动增加热量,抵御寒冷,道:“恐怕是的,今夜我们得找一个好地方,反正在这小丘上是不行的,女侠肯定在想办法。”

宁婉雅道:“这里全是平原,我们连个山洞也找不到,看来只有到附近乡镇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么晚了,还会不会有人家愿意收留我们,嗯,或者到客栈去也行。”

唐少元望着一片黑影夹带点点灯火的彭城,叹气道:“真希望我们能够今晚就到彭城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再去城里逛一逛,我们在萧县只待了两天,都没好好地去看一看,就匆忙走了,彭城应该不会比萧县差吧,我们这一趟也算值。”

宁婉雅道:“你忘记了女侠的话吗?彭城终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还是要离开彭城的,离开泗水郡,去更安全的地方,我看彭城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在万千灯火下。”

唐少元低头看着她,不解道:“为什么这样说?我们这一次来彭城是很秘密的,可没人知道我们是天线逃犯。”

宁婉雅瞧着巨石上的静立的李彩云,道:“我们迟早就会人知道的,瞒不了别人多久,你以为我们能够在彭城安然待很久吗?我看女侠想的不是如何进城,而是我们进城后怎样逃避天线的追察搜寻,最后,我们还要再离开彭城,那时候可就没有进城这么简单了,天线肯定会防止我们出城的。”

唐少元反应式地道:“那我们不去彭城不就行了吗?继续赶路或者在别的地方露宿也可以啊!”

宁婉雅愕然以对,她倒是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李彩云轻柔的声音穿入两人耳中,道:“我们可以不去彭城,选择继续赶路,但你们就不能坐马车了,只有和我在深山密林中穿行跋涉,艰苦生活,因为天线立即就会追来。”

唐少元想起在英雷山的几天,尴尬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是进彭城吧!”

宁婉雅被李彩云提醒,聪明地道:“在彭城我们还可以躲一躲,但如果不进彭城的话,我们的马车在道路上肯定是跑不过天线的,而且太明显,他们可以轻易找到我们,并且想办法对付和埋伏,我们除了舍下马车逃进山野中别无他法。彭城这么大,我们如果进城的话,还可以迷惑天线,使他们不确定我们是否在彭城,就算他们怀疑我们在彭城,也需要花费一番时间去寻找我们,我们这时候早就已经想做好充足休息,可以再出彭城继续逃亡了。”

李彩云别转俏脸,饶有欣赏地看了一眼宁婉雅,微微笑道:“宁婉雅你分析地很对,但你们还忘记了一点,就是我的因素,我如果带你们在山林中长时间奔走飞越,很费功力,不利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危险,我和你们在彭城的话,就不具有这一方面的顾忌考虑了,我们三人都可以比较轻松舒服地过完每一天。”

唐少元望着李彩云,道:“那我们今晚总进不了彭城,请问女侠,该在什么地方过夜?”

李彩云缓缓道:“此事我也没有办法,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路旁马车里暂睡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再进城。”

唐少元欣喜地对宁婉雅道:“小姐,马车里总好过外面,你快进去吧,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宁婉雅站起来,在唐少元搀扶下走向小丘下停着的马车,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朝李彩云道:“女侠,以你的武功,不可以带我们从城上飞过去吗?”

唐少元也好奇地看着李彩云的背影,心想女侠这么厉害,这肯定没有问题,只不过到时候在空中就要吹一吹冷风了。

李彩云首次转过头,正对着二人,淡淡道:“彭城城高七丈,如果是我单独一人的话,还可以勉强一试,但再加上你们二人的话,我也没有把握可以做到,如果到时候在跨过雉堞时,陡然无力堕下,情况就非常不妙了。”

二人回到马车车厢,温度比外面高出了几度,唐少元把车窗关得紧紧的,看到宁婉雅还是有点冷,着急之下,不禁在车厢里开始找东西,他惊喜地从座位底下的箱子里找到了一块布毡,虽然破烂,但还是可以很有用,他笑着把布毡披在宁婉雅身上,询问道:“小姐,还冷吗?”

宁婉雅道:“好些了。”

唐少元道:“不冷就好,我就怕你着凉。”

宁婉雅露出笑容,道:“怕我着凉什么?”

唐少元道:“着凉就会生病,生病就会很难受,还需要吃药就医,你最讨厌吃药看医师了,如果不看的话,病又不好,你说矛盾不矛盾?”

宁婉雅默然片刻,闭上眼睛,躺在车厢木墙上,道:“女侠呢?她不进来吗?”

唐少元无奈地笑道:“人家武功高手的事情,我们这种小人物能想得通吗?照我看,女侠根本就不需要睡觉,我们还是先管好我们自己,别给她添麻烦才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唐少元也靠在宁婉雅旁边睡着了,二人被一阵清亮的啸声吵醒,唐少元打开窗户往外一看,一个男子骑着一匹健壮骏马在车旁对着他们,身穿青色武士服,长靴及膝,脸色不明,腰畔还配有一把剑,他朗声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在车中,可否和在下出现见个面?正巧在下也因为耽误了进城时机,只有在这野外挨到天亮了。”

唐少元愣愣看着他,不知所措,宁婉雅没有探窗去看,继续保持着躺姿,听见他颇大的声音吵醒了自己的睡觉,心中恼怒,道:“我们不去管他,小唐关窗吧,别理他。”

哪知男子似乎听到了宁婉雅的话,语气转变,带有冷意地道:“朋友这般不给在下面子,直到现在仍然不肯说上一句话,而是让两个小孩随意出言,是不是看不起本人啊?”

男子虽然距离马车有七八米远,也没有故意大喊,说话声音却清楚清亮地传到车厢两人耳中,刚才这句话说到最后一个看不起本人时,更是加大了音量,听得唐宁两人耳朵嗡嗡作响。

宁婉雅移身在车窗旁怒道:“你有病吧,大半夜吵人睡觉,我管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可以让人出来见你,就因为你一句话吗?真有病!”

男子闻言冷哼一声,冷笑道:“如果朋友还不出来,我就当做车厢里只有这两个胆大无知的小孩了,他们出来行走,这般不懂礼貌,为了他们今后着想,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唐少元听到这话,虽然没混过世面,也听得出话中的不善,心中害怕之下,赶紧卑声道:“大爷息怒,我家小姐今次是第一次到外面游玩,不懂得怎么去对待别人,冲撞了大爷,小人替她给大爷赔罪,请大爷看在她年幼的份上,原谅她,小人可以给大爷磕头谢罪,这车上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大爷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男子显然吃软不吃硬,喜欢听好话的一类人,当即语气缓和下来,道:“原来是这样,你们区区两个小孩为什么出来到彭城去,你们是哪里的人?”

唐少元犹豫了一下,想了个理由,才道:“我们来自……来自萧县,去往傅阳看望大伯,经过彭城,想进去玩几天,再出发赶路,今晚和大爷一样,没有赶上城门开着的时候,就只有在马车里过夜了。”

男子放下心来,他看出来唐少元和宁婉雅都是不懂武功之人,而且衣服普通肮脏,胆小怕事,对他毫无威胁,当下笑道:“看在你诚心谢罪的份上,我就饶了你们,但你小姐实在让我很生气,她必须下车给我磕三个响头,才可以作罢,否则,哈哈,你们应该看到我这把剑了!”

唐少元骇然看向宁婉雅,宁婉雅盯着男子,心里在想李彩云怎么还不出现把男子立即杀掉,好让她和唐少元安安静静睡个好觉。

男子见宁婉雅没反应,以为她吓傻了,笑道:“小姑娘,别怕,我这是在帮你,以免你以后惹上更大的麻烦,教你说话客气点,哈哈,你快出来吧,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宁婉雅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还是不见李彩云现身,而男子好像逐渐有点失去了耐心,万一他真的一怒之下,拔剑对准车厢里二人杀来,她和唐少元绝对必死无疑。想到这里,心里开始恐惧,握紧了拳头。

唐少元看出来了宁婉雅的想法,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你还是去吧,万一……”

宁婉雅噙着眼泪从车厢里走出来,低着头在男子前面跪下,磕了三个头,神情一副不服委屈的模样,不过男子没再追究她的态度,自尊心大为满足了后,笑道:“哈哈,我就放过你们。你们好好在这待着吧!”

男子言罢骑马就走,到了一个他们看不见的远处,消失不见。

宁婉雅抬起头,目中射出深深的仇恨,咬着牙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十倍偿还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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