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二人洗漱后,按照这几日惯例,因为唐少元受伤行动不便,饭菜是由宁婉雅去外面餐馆打包回来,此时宁婉雅正两眼血丝,脸上尽是疲劳之色,唐少元怎会麻烦她,他的伤已经好多了,就自己出门到外面去买早餐。
离他们最近的一家饭店竟然又不开门,唐少元暗叫倒霉,只好转过一条街,往另一家饭店走去,他走过一道横巷,到了街边,前方十五米处就是这块居民区最大的饭店了。此时,他听到街头有震响传来,一辆华亮不凡的马车轰鸣驶来,他脑袋一热,举目望去,马车车窗开着,里面坐着一位女子,姿色绝美,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间,清丽的俏脸上含有几分忧色,她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车厢某个角落,对外界置若身外,不闻不看。
唐少元身体晃动了一下,两只眼睛跟着马车一起移动,直到马车消没在长街尽头,他仍然痴立远处
又是她!
他又遇见了她,这是第二次了。
唐少元失落地低首慢行,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路人,路人骂道:“穷小孩,你没长眼睛啊?真贱,去死吧!”
唐少元慌张弯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小人错了,请您原谅。”
路人不理他的道歉,继续嚷骂几句后才悻悻离开。
唐少元心情复杂地买回了早餐,就连饭店老板吃他五文钱也没有在意,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背后有人喊道:“小唐!好巧啊,我刚要去找你。”
他愕了愕后回头看到高铮正大笑着向他走来,搂上他的腰,呵笑道:“哈哈,你怎么打包啊?这几天都是这样吗?”
唐少元看到高铮,心情好了一些,笑道:“是啊,我们这几天饭都是在家里吃的。”
高铮松开搂在他腰上的手,凑近头,在他耳边道:“你们这样天天到饭店里打包,次数多了,也会惹人注意的,毕竟打包的人很少见啊!”
唐少元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自己和宁婉雅对于城市生活还是太陌生了,一旦有人怀疑他们,就肯定会跟踪他们到家,更有可能会有人联想到他们是什么盗贼坏人,告发官府,那就糟糕透顶了。
高铮看出他的担心害怕,安慰他道:“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提醒你们,你们只是两个大孩子,别人就算怀疑,也不会想到哪里去了,只会当你们调皮弄怪、和父母吵架罢了。”
唐少元感激道:“谢谢高大叔,嗯,我们会注意的,你快进屋吧,我给你倒水,唔,你不喝水,我给你泡茶。”
二人笑着进入院门,高铮看着院中懒洋洋趴在地上的老马,笑道:“你给它喝水了吗?这院中长了不少荒草,吃倒是够,就怕没水,老马的水量有时比青年马还要多哩。”
唐少元拍胸道:“放心吧,我每天都给它喝上两盆水,哈哈,原来马喝饱了水也会打嗝!”
宁婉雅破天荒地主动迎了出来,对高铮客气微笑,三人坐好后,宁婉雅亲自为高铮倒茶,和气道:“高大叔,请慢用。”
唐少元对宁婉雅的态度转变有点惊讶,但随即就想到这肯定和李彩云有关,宁婉雅不想在李彩云面前失礼,他不禁在心里叹息,宁婉雅变了很多,他也不能适应。
高铮寒暄道:“宁姑娘不要客气,我是个粗人,你自己随意就好。宁姑娘和小唐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宁婉雅道:“我们很好,多谢你的帮忙,我们非常感激,对了,这栋房子本来就是高大叔你的,我们在屋发现了这位楚国军官剩余打的钱财,请你把它带走吧,小唐,你去把银子拿来给高大叔。”
高铮拉住起身的唐少元,阻止道:“不必这样做,我对这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不想要,因为如果我要的话,就感觉是我对不起我的朋友,抢了他的东西一样。我早就知道屋子里有钱了,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知道,钱财还是就放在屋中吧,你们不要,我更加不能要。”
唐少元钦佩道:“高大叔,你真是一个汉子,好人,真朋友。”
高铮语气有些沉重道:“唉,这又能如何呢?我还是帮不了我的朋友,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去死,我这个朋友又能什么用处!”
宁婉雅沉默半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道:“高大叔,近来彭城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大事或者奇人奇闻?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高铮立刻表情变了变,扫视唐少元和宁婉雅后,正色道:“你们说的真准,彭城这几天的确有一件轰动全城的巨大事件,全城百姓都要谈论这个事情,我们彭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看未来几天将是彭城数年以来最不平静的。”
宁婉雅好奇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巨大?”
高铮道:“泗水郡郡守祝况要把她的女儿祝滢嫁给鲲鹏庄五庄主萧言的儿子萧利,两家结成了亲家,亲事就在后天举行,到时候,整个泗水郡的大人物都将云集彭城,来参加这次婚礼,你们说这惊不惊人,重不重大,全城听到这个消息都轰动了。”
唐少元脸色剧变,心中想到她,难道她就是祝滢?来彭城就是要嫁给萧利?难怪她在马车中总是闷闷不乐,无精打采。
宁婉雅饶有兴趣地问:“这萧利和祝滢是什么人啊?”
高铮感叹道:“说起这事,我倒还觉得可惜啊,萧利是彭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无不喜好,仗着是萧言的儿子,在彭城霸道横行,被我们普通百姓非常讨厌痛恨,没几个人对他有好印象。而祝滢听说是祝况的宝贝女儿,长得很不错,是个出众的美女,唉,可惜就要插在一坨牛粪上。”
唐少元闻言更加心灰意冷,确定她就是祝滢无疑了,心如刀割,有种最珍贵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抢去了的感觉。
宁婉雅接着问道:“不知道这萧利武功怎么样?他爹既然是鲲鹏庄的五庄主,有强手之称的萧言,他武功应该不会差吧,他名声和人品这么差劲,祝况把女儿嫁给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高铮面露轻蔑,以嘲讽的语气笑道:“说来可笑,萧言武功虽强,在彭城和整个泗水郡也是顶尖高手了,但他儿子萧利却是个武功平庸疏松的废材,据说他十六岁的时候还不敢骑马,你说好不好笑。但他再无能废物,也是萧言的儿子,是鲲鹏庄年轻一辈弟子中的核心人物,未来极有可能接替他爹五庄主的职位,成为鲲鹏庄的实权重量级人物。祝况当然不蠢,他早就看得很清楚,他这种把前途和利益看得重于一切的人,巴不得要拉拢鲲鹏庄,把自己女儿嫁给萧利是最好的办法。鲲鹏庄乃是天下十方势力,有了鲲鹏庄的支持,祝况就在官场也吃得开多了,以后在泗水郡就不怕没有人不服从听命了。”
宁婉雅若有所思地道:“这想必对鲲鹏庄也是大有好处吧。”
高铮道:“鲲鹏庄有了祝况的帮忙,对鲲鹏庄当然是大有用处,萧言就可以从此无论是在江湖实力上还是在声望上都要压过吴越帮和商彭武馆,占尽各种优势,在彭城凭借政治和官府的庇护,排挤捉难鲍霓和宋修,打击异敌,成为彭城真正意义上的霸主。我看鲍霓和宋修是绝对不会坐看萧言达成目的,吴越帮和商彭武馆一定会采取行动,唉,所以我说彭城未来几天肯定是不会平静的,搞不好就会死人流血。”
宁婉雅听完高铮的话,立马就想到天线,这么大的事情,会不会吸引支幸到彭城来,那他们就很危险了。她忧虑地道:“不知道都会有些什么人到彭城来参加婚礼?天线支幸会不会到彭城来探查?”
高铮想了想,道:“这个很有可能,天线对于六国江湖势力忌讳很深,深恐其有不轨造反之心,不知道派出了多少细作间谍监视窥晓其动静谋划,我看祝况和萧言结亲,是事先经过天线同意的,这次婚礼,乃是代表泗水郡郡守和鲲鹏庄,几乎所有泗水郡的大人物都要前来彭城,包括郡县官吏、军队将尉、武林豪杰、江湖侠士、富商巨贾、名门望族、文人墨客、诸子百家、奇工能匠等等,预计起码有百人之众,天线绝对不会错过此次良好时机,来察听泗水众位大人物的心态志向,支幸更身为天线大统领,这样的重要场合,他不能缺席,不然就说不过去了。哈哈,你和小唐都个个愁眉苦脸,担心要死,其实你们不必害怕天线会发现你们,因为天线早就被婚礼和其他人物吸引分离住,哪里会有闲情来管你们?”
宁婉雅舒了一口气,却仍然面色苍白,勉强笑道:“多谢高大叔,没有你的话,我们真对外面一无所知。”
高铮伸手拍拍唐少元的肩膀,笑道:“怎么,小唐你还怕啥啊?都说了天线才不会去管你,你就算出去在饭店吃大餐也没关系的,不用再天天打包了。”
唐少元心中痛苦之极,根本没有在意他的笑语,以哀痛的表情道:“噢,我知道了。”
高铮怎猜得到唐少元的哀痛,无奈地转头对宁婉雅道:“你们打算还在彭城住多久?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你们还是尽量早点离开,彭城终究是一个是非之地。”
宁婉雅道:“好,我们会尽早离开彭城的,不会麻烦大叔你很久的。”
高铮再客气几句,觉得唐宁二人都没有长谈的兴趣,就告辞离开了。
唐少元悲痛地连送也没送高铮,一个人失去了魂魄似的楞坐在席上,他除了悲痛别无他法,难道祝滢就不嫁给萧利了吗?
宁婉雅自己颇有心事,见到唐少元的异样,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把他拉起,道:“我们去向女侠问候请安吧,才回来吃早餐。”
二人来到李彩云的卧室,敲门得到李彩云允许后,二人进来对李彩云躬身敬声道:“您需要吃东西吗?我们买回了早餐。”
李彩云盘坐在榻上,神情冷淡,玉容严肃,美眸半开半闭,有种神秘庄严之感,平静道:“不必,我非是尔等常人,饮食无需你管。”
宁婉雅尴尬一笑,低头弱弱地道:“刚才高铮的话,您应该全听到了,我们该怎么办?”
李彩云道:“高铮之言的确有道理,你们不必太担心天线,天天打包回来吃不太和合适,还是到外面饭店去吃吧,或者买回食材自己烹煮也行,但在外面切记要小心谨慎,不可逗留太长,在家中才是最安全的;另外绝对不可以离开这栋房子的周围一千米之内,否则我的感听就可能失去准确无误性,不能知晓你们的情况,你们如果遇到危险,就只需要大声说上一句话,我就可以立刻来救你们。”
唐少元这才知道原来李彩云早就听到他在外面和高铮的对话了,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他对于祝滢的特殊感觉——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的特殊感觉。
宁婉雅做出保证的表情,沉声道:“我们一定谨遵您的指示,不知道我们究竟什么时候离开彭城,去更安全的地方?”
李彩云合上美眸,轻声道:“等我修为再进一步,稳固之后再出发。”
宁婉雅瞧着李彩云再好一会儿,看李彩云没有再有言语动作,知机地和唐少元退出了卧室。她就算再无知幼稚,也看出来未来几天彭城将会风云际会,龙争虎斗,事关乎泗水的局势;再回头看到唐少元一副哀愁落魄的模样,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对他们深深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