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事情经过写入书中交给行夫后,阿布回到武府,武府空无一人。的确,没有人愿意与一具可能变为行尸的尸体呆在一起。
这时,天已全黑。
阿布关上武疾医的房门,坐在门口,今天几乎没有休息,他实在很疲倦,不知不觉间,靠着房门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阿布被一阵古怪的声音惊醒。他颈背上的汗毛恐惧地竖立起来,虽然嘴上说不相信有行尸,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在这样的氛围渲染下,恐惧突破了他心底最后的防线。
他记起自己此时是与武疾医的尸体同在一个屋檐下,他战战兢兢地爬起身,四周一片漆黑。幸好身边有盏青瓷灯,他点燃灯引,微弱的灯光下,四周一片宁静,没有什么不对劲。
阿布舒了一口气,他想,也许是卫伯龄今天的话在他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在黑暗的浇灌下,生根发芽……
正当他这样想着时,却又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床板挪动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正是从武疾医的房中传出的。
如果刚才,阿布心中恐惧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那此刻,这朵恐惧之花,算是完全盛开了。阿布全身的毛孔紧闭,汗毛如同一支支离弦之箭,蓄势待发。
风很大,吹着微弱的火光摇曳不停;风吹过,盘旋着屋檐,发出阵阵呜呜的声音,让原本恐惧万分的阿布,更加恐惧。
“何人?”阿布大声喝问。仿佛只有大声地喝问,才能压制心中的恐惧。
除了阵阵风声,没有回应。
“也许只是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开了。”阿布喃喃地道。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给自己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但,真的是没有关好窗户吗?
不!阿布清楚地记得,他从邮驿回来后,亲自检查了一边房间,窗户和门他都关好了。为了让武疾医的尸体不受意外干扰,他亲自把窗户关上的。
而那声音,也绝不是风吹开窗户的声音,那是床板挪动的声音。
阿布站在门口,全身冰凉,犹如置身冰雪之地,恐惧已让他全身麻痹,不能移动,不能思考。
“不!族长说过,这世上没有行尸,人死了就是死了,是不可能变成行尸的,我不能怕。”阿布依旧在为自己打气,道:“我要进去,我要确保族长的尸体不被干扰。”
“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害怕!”
阿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深深吸一口气,绷紧全身肌肉,推开房门,看向武疾医的床上。
这一刹那,阿布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床上……
床上安放的尸体不见了。透过青瓷灯的火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武疾医的床是空的,而原本盖着尸体的的白布,此刻也掉落在床边的地上。
四周静悄悄的,连风的声音也没有响起。阿布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胸口承受着心脏剧烈跳动产生的冲击力,欲破体而出。他举起青瓷灯,准备向四周环视。
然而,他还未能将手完全举起,就有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啊!”阿布一声尖叫,划破四周的宁静,透过微弱的火光,阿布认出握住他手腕的,赫然是——
武疾医!
“族长,不……”阿布拼命用力想将手抽回,但无奈抵不过武疾医的力量。
此刻的武疾医,双眼通红,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感情,仿若野兽一般,冰冷的手力量无比强大,只是指甲缝隙间隐约有黑色的污垢。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拖拽,阿布瞬间失去重心,身子扑倒进房,双脚却卡在门外。
“族……”
这是阿布发出的最后的声音,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给扼住,只是“咯咯”作响。留在房门外的双脚挣扎了数下,然后一蹬,就此不动。
紧接着,这双脚像是被什么力量拖拽着,慢慢地滑进房间。
屋中恢复平静,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今夜密云一片,不见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