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咳嗽着说着这么一句，便叹了口气。
沈秋一直站在旁边，看了一眼方雯雯。
方雯雯恭恭敬敬道：“裴宸没了官身之后，便在皇城里开了家当铺，再加上之前做的那些小生意，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民妇和夫君的日子寻常的很，也劳皇上您挂心了。”
皇上点点头，正要继续问什么，却忽然听见了外面有人通传。
“皇上，裴妃娘娘来了。”
想起裴妃做的那些事情，皇上面上便带着恶心：“这个毒妇怎么还有脸来？不见！”
还没等皇上说完，便又听见下面的人说了：“裴妃娘娘说，她有重要的事情，期盼着您给个恩典。您要是不见，她就在外面的雪地里跪着。”
“对了，刘人杰大人和刘允大人也到了前面了。”
皇上沉默了很久，又急火攻心，咳血了，让沈秋用帕子接住了。
皇上看了沈秋一眼，又看了方雯雯一眼道：“沈秋，你先下去吧，顺便替朕招待一下刘人杰和刘允，陈亮，咳咳咳，你让裴妃进来吧。”
方雯雯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觉得略微有些尴尬。
皇上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传国玉玺，好像要挣扎着做起来。
陈亮已经出去吩咐传话了，现在也只有方雯雯能扶一把。
方雯雯正要走过去，皇上却摆了摆手道：“朕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你先到后面去，千万不能出来。”
“是。”
方雯雯心中存疑，又害怕出什么事儿，一点儿也不敢离开，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方雯雯只能按照之前皇上的吩咐，到后面找个看不见的地方站着。
裴妃瘦了很多，当年如花似玉，圣宠不衰的大美人，如今虽然面色憔悴，却也是人比花娇。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裴妃重新见到皇上，似乎哽咽了一下，眼中含着泪水。
刚才她知道的那些事情，完全没办法让她接受。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养在名下的明岩。
裴妃不甘心！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为什么会是明岩！这近乎于内斗，手足相残！
裴妃没想过，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这些年会过成这个鬼样子！得到这样的报应！
皇上看裴妃哭哭啼啼的，忽然觉得有些不耐烦，便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说完了赶紧滚。”
裴妃磕了头：“皇上还记得当年七王子离去的事情吗？”
那是皇上最视如己出的一个孩子，亲自教导。
他甚至都已经拟好了圣旨，要将自己的位置传给七王子，却没想到后来出了天大的变故。
七王子没了，圣旨自然也没有效用了。
有的时候，也就是这么转瞬间，什么都没了。
“你又为什么要提起这伤心的事情。”
“圆隆姐姐一直以为，是臣妾害死了七王子。皇上您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也一定是这样认为的吧，认为臣妾是个毒妇，竟然连侄子都容不下，肯定还存着让宸儿回来继承皇位的心思。”
“于是您觉得臣妾下毒害死了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七王子。”
“于是圆隆公主和禾嘉公主两人合力，害死了我在腹中的孩儿！”
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便引来裴妃的声嘶力竭。
这件事情在圆隆公主死后皇上也是知道的。
后宫里面时不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皇上当时不一定知道，但事后却是非常清楚的。
这些事情都已经是皇上心口的伤疤了，他也不知道，这些年裴妃到底是怎么了。
“朕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接受了你们这些蛇蝎心肠的人到了朕的宫里居住，还接纳了你这样的毒妇成为自己的妃子！真是冤孽！冤孽！”
瞎了眼？
裴妃的表情刹然就变了，裴妃抬起头来，逼视皇上道：“皇上，您瞎了眼？哈哈哈！您是真的瞎了眼了，臣妾从来都没有害过七王子，对臣妾来说，反正臣妾的儿子再也不可能入皇室宗谱。”
“三王子、六王子、七王子、十王子，对臣妾来说，都一样的。”
“您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七王子吗？”
皇上沉默了很久，忽然之间大喊道：“陈亮！陈亮！把这个得了失心疯的毒妇给朕拉出去！打入冷宫！”
躲在后面的方雯雯，听见皇上这样，根本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似乎这人是已经真的老了，生怕自己在弥留之际还收到什么刺激。
皇上的胸腔剧烈起伏，声音嘶哑，陈亮连忙进来帮忙，让太监们将裴妃架出去。
可是这些太监并没有堵住裴妃的嘴，只听得裴妃冷笑一声道：“皇上，你和你选出来的王子当真是天生一样的黑心冷心！”
“明岩杀了七王子！明岩杀了你最看好的七王子！”
“你怕是早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吧？啊？他是个真的心狠手辣的。”
“我从没想到，这样的人渣，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对自己宗室里的兄弟下手的人渣，我居然当成亲生儿子养了这么久！”
“我自己的亲儿子都没得养，没能养啊！”
“他杀了七王子，还嫁祸给她亲娘！禾嘉公主死的真是冤枉啊！”
“禾嘉公主和圆隆公主才是傻子，天下第一的大傻子！”
“我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何其无辜！还没生出来就要遭此大难，飞来横祸！这还都是十王子坐下的孽啊！作孽！”
“宫里宫外的人都说你要立十王子成为皇上了，我是他的养母，但我绝对不认！我不认！”
皇上彻底震怒：“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堵住她的嘴！”
皇上直接拿着自己的白玉枕头，砸在了裴妃的脑袋上。
裴妃头破血流，泪流满面。
裴妃死也没有想到，自己当成好生培养的，大力推举的，竟然就是害死了自己肚子里的亲生孩子的凶手。
皇上想没想到，方雯雯是不清楚的，不过方雯雯却觉得，皇上未必是不清楚的。
皇上又咳嗽了好一阵子，眼神空空洞洞的看着房梁，过了好久好久才说道：“让明岩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