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你，你去抢银行了吗？”小朱结巴着问。
“瞎说什么！赶紧开店，以后再和你解释。”老爹瞪了她一眼，麻利地走进厨房，开始忙活了。
那天晚上过得十分安稳，妖怪们吃饱喝足，很快就被催眠了，当然，为了不让小妖怪受到影响，老爹提前给小妖怪戴上了耳机。
等老爹将店里的妖怪们送回灵界后，才有时间歇息一下，他把那包钱拿出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小朱说：“这钱，是我从小妖怪他爸爸那儿要来的。下午我去公司找那个男人，和他说了小妖怪的事，他又惊又怕，当即给我了这么多钱，就当做是小妖怪的生活费，但条件是，以后永远都不想见到小妖怪。我想，对小妖怪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一时间，小朱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点头。那个大老板肯定是不会认他这个妖怪儿子的，但对小妖怪来说，要想生活，必须得有钱，所以老爹才会去找他爸爸交涉吧？
老爹满脸笑容，看得出他对这个处理结果很满意。
“但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刚去公司的时候，被保安拦住了，发生了点冲突，没有大碍。”
老爹悠悠地喝着茶，将小妖怪从楼上叫了下来。小妖怪表情呆萌，走下楼，就看到老爹满眼关切地看着它，它有些受宠若惊。
“咳咳，我下午去找你爸爸了，发现他已经去世好多年啦，但是呢，他临死前给你留下一笔钱，让你好好照顾自己。”老爹言简意赅，一边说，一边将钱推给小妖怪。
小妖怪听完，看了看钱，又看了看老爹，愣愣地站在原地，慢慢地，它的眼睛充满眼泪，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在小声啜泣着。
空气中一片沉默。
那天晚上，小妖怪哭了很久。小朱躺在床上，听到小妖怪还在呜咽，它尽量压低声音，怕吵到小朱。小朱无法想象，它小小的身躯里，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它虽然是只妖怪，但也有人类的喜怒哀乐，会难过，会害怕……
小朱于心不忍，把小妖怪叫到自己跟前，抱着它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老爹给小妖怪做了丰盛的早餐，还给它买了一顶帽子，小妖怪戴上帽子，就和普通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头发卷卷的，乖巧可爱。
当然，老爹看到小朱慢悠悠吃饭，还是免不了唠叨：“快点吃，今天我们有急事。”
“又要干啥啊？”
“今天，我们要送它去半妖福利院。”老爹摸了摸小妖怪的头，笑眯眯地说道。小妖怪实在太乖巧了，连平时对妖怪有些成见的老爹都对它和蔼起来了。
半妖福利院，顾名思义，就是收留半妖的机构，半妖因为灵力弱，在灵界容易被欺负，所以创办人就将福利院开在了人界。进入福利院的半妖，会受到专业的照顾和培训，会有大妖怪教它们法术，让它们变得和人类一样，也会有人类教它们怎样在人界生活，总之，对于饱受欺凌的半妖来说，半妖福利院可是个好去处。
小妖怪睁大眼睛，听老爹描述半妖福利院的好处，那里有很多和它相似的半妖小伙伴，有温暖的床铺和热热的饭菜，还有温柔贴心的大妖怪……这一切，对于小妖怪来说都太奢侈了。当老爹说到在半妖福利院，会很多像妈妈一样大妖怪照顾它们时，小妖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听老爹说的，小朱都心动了，她快速扒拉几口饭，和老爹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小妖怪驱车前往半妖福利院。
半妖福利院的位置十分偏僻，在郊外的高山上，他们把车停在山脚，提着行李爬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这家福利院。
福利院黑色的铁门半敞着，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栋高大的建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墙体都剥落了。此时正值中午，院里一片寂静，风一吹，郁郁葱葱的树木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朱四处打量着，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明明正值夏天，但这所福利院，却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老爹……你确定是这里吗？”
“地图上显示的就是这儿啊。”老爹也有些疑惑，他往里走了几步，喊了一声，“有人吗？”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冷不防，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小朱背后响起，把小朱吓了一跳，她慌忙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身后竟出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老头，银色的头发整齐地朝后梳着，眼神阴郁，神情严肃。
“你好，你好。”老爹走过来热情地问道，“请问你们这儿，还收不收半妖了？”
“收。”老头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睛瞟向小妖怪，停留了几秒，走到前面，说道，“几位请跟我来。”
别看老头身体瘦削，走路却很快，像是在飘，小朱紧跟着，不一会儿便累得气喘吁吁，这福利院很大，在这栋高大建筑物的后面，还有很多小的建筑物，中间是一个小广场，摆放着一些雕像和运动器材，但奇怪的是，广场上空无一人。
“你好，这儿怎么没人啊？”小朱忍不住开口问道。
“现在正在上课，大家都在教室里。”老头头也不回地回答。小朱悻悻地闭上了嘴巴，这个福利院还真是正规呢，居然还会给妖怪们上课。
老头七拐八拐地，带他们走进一座位于角落的毫不起眼的建筑物里，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老头走过去，向两人说明情况，两人又仔仔细细将来人打量了一番，才开门让他们进去。
房间里面的布景奢华至极，墙上挂着名贵的画像，天花板上吊着耀眼的水晶灯，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正对房门的是一张大理石桌子，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坐在桌子旁，低头在写些什么。老头见了她，恭敬地把手交叠在一起，走上前，在女子耳旁低语道：“红姐，一只半妖想过来。”
听闻此言，红姐抬起了头。小朱瞬间愣住了，眼前这个女人顶多三十多，黑发红唇，长相妖艳，特别是那双眼睛，摄人心魂。她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声音也特别魅惑：“我来看看，半妖在哪里呢？”
听到这话，老爹便将小妖怪推到她跟前。
“哟，长得这么乖，真是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妖怪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叫小莫。”
“行，你领它去宿舍吧。”
红姐转头和老头吩咐道，老头回答一声“是”，便走过来，牵起小妖怪的手，要领它出门。小妖怪眼里闪过一丝恐惧，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老头走了。
红姐笑盈盈地将老爹和小朱让到旁边的沙发上，开口说道：“我们这个福利院呢，可以收留半妖，但可不是免费的哦。”
“收费还叫福利院？”小朱在一旁嘟囔道。老爹瞪了小朱一眼，看着红姐，客气地问道：“那请问需要交多少钱？”
红姐伸出五根细长的手指头：“入院费，5万。”
小朱看着女人精致的妆容，顿时对她没了好感，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居然还要入院费？那照她这么说，流浪在人界的半妖根本就没有能力进入这个福利院。小朱好想让老爹把小妖怪领回去，但现在，小妖怪已经被带走了。
老爹皱紧眉头，犹豫了几秒钟，慢慢从包里掏出一叠现金，放在红姐桌子上：“小莫就拜托你了。”
小朱看着一叠现金，心疼得在滴血，虽说这是小妖怪爸爸给他的钱，但一次性就花出5万，未免也太大手笔了。
“好说，好说。”那女人一见到钱，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把钱收好，对老爹说道，“那两位就请回吧，我们福利院都有专业的老师和保姆，会将小孩儿好好培养的。”
“等一下，我还想看看宿舍和教室。”看红姐急匆匆想打发走他们，小朱鼓足勇气提了一句。一瞬间，红姐的眼睛盯着她，竟让小朱后背发凉，但她立马又换上盈盈的笑脸，叫来一个年轻的下属，吩咐道：“你带他们去参观一下。”
那下属点点头，一抬头，面无表情，脸色煞白，黑色的刘海挡住了眼睛，说不出的诡异。好在他还是正常走路过来的，他带着老爹和小朱出了门，恭敬地伸出手，道：“两位请跟我来。”
这个下属和老头一样，也是走路奇快，身体还晃晃悠悠的，随时都像要跌倒。下属带他们来到一处三层的建筑物前，这个建筑物很旧了，楼梯上满是灰尘，一看就是多年没人打理了。但他们上了二楼，却又看到教室里有很多小孩子在上课，讲台上的老师是一个体形肥大的女性，嘴巴大大的，脸上都是疙瘩，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小朱脑袋自动就跳出了一只癞蛤蟆。
座位上的学生们年龄大小不一，但都看着很迷糊，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见窗户外有人来了，一个男孩儿回过头朝小朱他们看去，神情呆滞，眼神空洞，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没有眼白。
这，这怎么看都像是鬼啊？
小朱吓得贴近老爹的身体，老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对那个下属说道：“好了，我们不看了。”
下属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说完，他就飘飘忽忽走开了。
小朱跟着老爹走出福利院的大门，这时她再看那栋建筑，竟隐约笼罩着一层黑气，那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眼神阴沉地盯着他们，小朱只觉得他很奇怪，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哪里怪。
等两人走到山脚，小朱低头看见自己影子时，才猛然发觉，那个老头，还有带他们参观教室的年轻人，他们都没有影子！听老一辈说，只有鬼魂才没有影子。
想到这儿，小朱颤抖着问道：“老爹，这怕不是鬼楼吧？”
老爹慢慢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感觉像，估计福利院里有将近一半的都是鬼。”
“啊，那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还有，那小妖怪怎么办？”
“这有什么，我们不是经常见妖怪鬼魂吗？”老爹看了小朱一眼，嫌她大惊小怪，“小妖怪就更不用担心了，鬼魂又伤不到半妖。”
话虽如此，但小朱还是放心不下，她回过头，望着山坡上的高楼，皱起了眉。
